也對,裴青雀微嘆一口氣,誰會花那種多餘的功夫,告訴家養的小寵物自己會不會按時回家呢?
自嘲地笑了笑,鳥崽兒放下刀叉,伸手拿起旁邊火候正好的烤布蕾啃了一口,鼓鼓的腮幫子也不知道是因為咀嚼還是賭氣。心想自己果然還是被先生最近對他異常的溫柔給寵壞了,居然妄想今後孟望川對待自己的態度和方式會有那麼一點點的變化和看重……
孟望川願意主動去貧民窟那種地方把他拎回家,大概已經是最大的讓步了吧。
或許是他會錯意,自作多情,其實先生的心裡根本沒有放下顧丁慈,只是對方已經有了相親相愛的伴侶,出於道德和自尊,先生不會選擇插足別人的感情,所以才對自己說出那樣的話。
“顧丁慈是個有伴侶的oega”,不僅是孟望川用來抑制自己感情的藉口,也是用來搪塞裴青雀的謊言。
類似於這樣不負責任的揣測滿腦子亂飛,裴青雀絲毫不覺得有什麼不對的地方,甚至賭氣的想,反正他的告白根本沒有得到過明確的回應不是嗎?
吸溜了一口廚娘特地為他做的水果茶,裴青雀憤憤不平地大嚼著嘴裡的果肉,彷彿這樣就能從鬱悶的心情中解脫出來似的。
晃了晃腦袋,努力地不讓自己的思維往越來越悲哀的方向跑偏。收起了怨懟的心情,裴青雀將晚餐認認真真地解決掉,最後拍了拍自己鼓鼓的小肚子,這才心滿意足地從軟凳上跳下來,一路溜達回了落地窗旁,拿起還沒做完的木雕,重新打磨起來。
然而正在全神貫注地雕刻木頭的鳥崽兒並不知道,就在他用餐完畢之後,女傭們走到了餐桌旁邊,卻並沒有立刻開始收拾殘羹剩飯,而是對照著今天的食譜,將小家夥吃了幾道菜、每道菜吃了多少份量,有沒有什麼一口沒碰的菜色全都仔仔細細地記錄了下來。
而這份記錄最終將會被複製成兩份,一份送到孟望川手裡,另一份則將作為後廚準備餐點的修改標準,並備份儲存在資料庫中,以供調閱。
女傭們很快完成了記錄整理,動作熟練得明顯就是幹習慣了這種活計的模樣,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得出來,這樣的工作流程她們已經重複了很多遍,持續的時間絕對不會短。
另一頭,開會間隙收到了小家夥今天的飲食記錄的孟望川則深深地皺起了眉頭——鳥崽兒不聽話,今天又把所有的綠葉蔬菜全都撥到了盤子旁邊,一口沒動。
這麼挑食,怪不得長不高。
木雕是個精細活,需要全神貫注才能刻畫出來自己想要的效果,經常在不知不覺之中,時間便已經流逝了大半。
因此,等到埋頭苦幹的裴青雀再一次抬起頭的時候,距離他吃過晚飯的已經過去了三個小時。
鳥崽兒坐的地方雖然是窗邊,但仍舊能輕易地將整個大廳盡收眼底,不僅如此,只要家裡大門有一點點動靜,被挑動的敏感神經就會第一個通知它的主人,於是裴青雀就會“刷”地一下,把銳利的目光投過去,期待著某個人的到來。
只可惜等到裴青雀從窗邊轉移到沙發上、從坐得筆挺到癱成一團,從滿心期待到垂頭喪氣……甚至連顧丁慈都離開了實驗室,回到主宅,跟裴青雀道了一聲晚安、消失在了客房的房門背後——裴青雀還是沒有等到他的孟先生回家。
入了夜,裴青雀捧著從孟望川的書架上隨意抽出來的一本書,翻開一頁放在面前,把自己團成一團窩在沙發裡,整個人被微涼的空氣裹挾著,即使屋子的恆溫系統一直不停運作,久不動作的身體仍舊有些控制不住的顫抖。
傭人擔心他身子弱,再這麼幹等下去可能會著涼生病,便輪番上陣,勸裴青雀早些回房,洗澡睡覺。
“我根本一點都不困,才不要回去睡覺。”裴青雀揉了揉通紅的兔子眼,面不改色地朝著一臉為難的傭人們撒謊,那種理直氣壯的小模樣看得對方直搖頭嘆氣。
最後,拗不過裴青雀的女傭只能為小主人拿來了一床白色的毛毯,讓裴青雀不至於在家裡面感冒了。
——於是等到深夜,孟望川從公司回到家裡時,看到的便是白白軟軟的一小坨、窩在沙發上呼呼大睡的裴青雀。
恆溫系統被控制著調高了溫度,因此整個大廳內的空氣都是燥熱而溫暖的,捂在毛毯中的小家夥更是紅了一整張小臉,從被孟望川拉開的那一小塊被角中露出來,莫名地給了男人一種可憐巴巴的錯覺。
想要把小家夥喊起來,讓他到房間裡的床上接著睡,孟望川卻萬萬沒想到對方會是這樣的反應。
哭笑不得地順了順對方睡得亂七八糟的黑發,男人幹脆把毛毯的邊角掖了掖,將其在裴青雀的身子上裹緊了,連人帶毯子一起攬到了懷裡。
就連幅度這麼大的動作、做完了之後都沒有把鳥崽兒從熟睡中吵醒。裴青雀仍舊眯縫著一雙眼睛,安安穩穩地縮在男人懷裡,睡眠質量依舊良好,甚至打起了歡快的小呼嚕。
下意識地在孟望川的胸口蹭了蹭,似乎這裡比起真皮沙發更讓裴青雀安心似的。見他沒有醒過來的意思,孟望川眼神動了動,單手摟緊了對方單薄的肩膀,調整了小家夥的姿勢,讓人睡得更加舒心,這才操縱輪椅,離開了前廳,往樓上的臥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