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慈煊和霍雲山不是沒有打過交道,但從前在李慈煊這裡是瞧不上她的,根本就沒放在眼裡的意思。可現如今有了這樣的覺悟,再把從前種種交往翻出來一想,從青樓初遇,到解小清涼山之圍與赦拓搭上線,京師保衛戰、乾清宮之變再到夜宴毒鴆案,這一樁樁一件件,一直陪在他身邊走完這些荊棘之路的,不是陸謙、也不是石雲、更不是柔奴,竟然是她霍雲山!
李慈煊自己都嚇了一跳,他們兩人之間原來已經有過這麼多次交集。彷彿是宿命,一直有股看不見的力量把霍雲山不斷往他身邊的推,而自己和霍雲山又因為各種原因不斷地讓彼此拉開。這來來回回的拉扯,讓李慈煊想起來小時候看過的扯白糖,黑的變成了白的,千絲萬縷再難分開。等意識到這些,對方已經成了彼此生命中的一部分。
有了這樣的念頭,李慈煊發現自己的眼睛會不由自主地去找她的身影,如果找到了,會開心;當然此時是找不到的,就失落。李慈煊沉思良久,得出了結論原來他真的喜歡上了霍雲山。
但是喜歡她什麼呢?
她這樣的……李慈煊想不出一個準確的詞來形容霍雲山。她跟其他女人比起來太尋常太不起眼了,比不上她妹妹的溫柔如水,也沒有安城熱情嬌憨,王元琴的端莊文雅自不必說,更沒有賀英蘭的深沉智慧,喜歡她哪點呢?
他認真回想了好一會兒,竟然沒記起霍雲山長個什麼樣子,記憶深刻的只有那一身不像樣子的、不男不女的裝束,還有不管在誰面前都敢挺著腰桿子愣上的姿態。
這有什麼好喜歡的?
莫非是年少時的情愫?可如果提前不知道霍雲山就是謝玉山,他們在街上面對面撞到都認不出來,就是知道了她的身份,李慈煊也偶爾懷疑是不是弄錯人了。
李慈煊想了許久,也沒想明白。他索性披衣起身,不想了。
既然喜歡,那就喜歡吧,果然感情這事,沒道理可講。
他相信自己的心不會騙他,也相信自己的心不會眼光太差。接下來就是該怎麼做的問題了。
以他如今的地位,對個女人,不用他親自動手動腦筋,一句話的事情,自有人把事情安排妥當送到他面前。話說回來,若是哪個女人知道他的意思,誰會拒絕?即便她本人有那麼些小九九,她的家族自然會讓她就範,在他面前乖乖的侍奉。
他忍不住冷笑:這就是權勢。
但是霍雲山……李慈煊不禁皺眉,她真的沒什麼好拿捏的,大約是這種掌控不住的滋味讓自己惦記?而且這家夥腦子裡不知裝些什麼,漿糊得讓人摸不到套路。
李慈煊摸上心口,自問:“你這是怎麼了?不是出了毛病吧?”
要不先看看吧,說不定過段時間就不記得這女人了,反正女人還是不缺的。
可夜裡,他睡不著了。
從前沒明白的時候沒覺得怎麼,如今明白了,心裡那就跟抓心撓肺似的想要,還非常非常的納悶,應該是疑惑和納悶多些。李慈煊掀開被子,坐起身。
守夜的是大太監常遇問:“聖上要什麼?”
“要女人!”李慈煊沒好氣地說。
常遇吃了一驚,旋即也明白,自柔妃走後聖上憋了這麼久了怪不容易的,便說:“不知陛下要招哪位主子來?”
李慈煊瞅他一眼,不耐煩地揮開他。抬眼望見月光斜照在書桌上,睡前翻開的書沒合上,讓那個角落有了種清心寡慾的味道,跟床幃的燥熱氣悶是兩個境界。
他還就不信邪了,把衣服隨便攏攏,真就坐在桌前,端起書開始看。看了幾個字,就開始天人交流,他到底是看中霍雲山什麼了!?這個女人是哪個點戳中了他?不光他,還有李慈晏和赦拓,莫非她有什麼秘術?能迷惑男人?李慈煊這樣一想還真覺得有可能,她可是大夫,而且醫術高超,難保就學過什麼惑心術。他覺得非常有可能,一拍桌子,忘了手裡還有書,手一翻書險些掉在地上,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是來看書的,一個字都沒看進去。他惱火地把書又拍回桌上。
心浮氣躁,難以靜心。
“人呢?”李慈煊喊來常遇,說:“去,把,把,把莊妃宣來。”為這個不得已的選擇,李慈煊又狠狠氣了一通,咬牙切齒地說:“霍雲山!”
楊巖一大早被皇帝宣進宮,路上琢磨了幾件臨近的大事要事,心裡暗暗打了腹稿,怕面聖應對不上來。
聖上見著他,面上有些猶疑,似乎有些不好開口,旁敲側擊問了好些他們在關外的情形。楊巖本來就有些熱,這一翻對答,越發冒汗,頭越垂越低,心中漸漸發慌,心道莫不是哪裡帶發了聖上對師父的猜忌。
李慈煊忽然問:“人找著了嗎?”
楊巖開始沒明白,心道師父不是在靈臺寺麼?那麼多僧俗探子圍著,莫非跑了?再看李慈煊遮遮掩掩,眉眼不順,猛然想起霍雲山跟丟這事,試探著問:“小師妹……”
李慈煊眼睛一亮,明顯在等他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