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景春說得對,去說上那麼幾嘴總比不說強,此時不是咱打橫兒的時候。我和碧珠妹妹一起去。”說完,艾香站了起來,拉著碧珠的手往外走。
“你們兩個回來!”
聽秉鑒在後面這麼一聲喊,艾香和碧珠都愣愣地停下了腳步。
“老三,我說你怎麼這麼不聽勸呢?這眼看火要燒到眉毛了,你還拔這個犟眼子幹嘛?”大奶奶用手杖敲著地上的青磚,有些生氣地說:“咱家與他葉上林往日無冤近日無讎,他開不開面,和他說上一嘴也就斷了他使壞的念想,有什麼的?你在這橫攔著豎擋著真是沒有道理。”
秉鑒“呵呵”一笑,說道:“陸叔所言不假,葉上林可能用引水之事向佶山獻媚,但引水之事並未引來大的風波,且是他做了羅剎人的保商,所以我想他用這個說事的可能性不大,即使說了,佶山此時也拿這個事做不來什麼文章。葉上林昨日剛剛找過我,說他透過東印度公司定了四十艘港腳船的白米,言外之意不讓咱家再做這樣的生意,又請我去佶山那裡請求減免關餉,我都是全部答應了。有這個人情在這裡放著,我感覺葉上林即使再有其它落井下石手段,他也會掂量掂量再說。這麼多年打交道下來,咱也知道,他這人是狡詐,可也並不下作。葉上林也是聰明人,此時去找他,他定是清楚因為什麼事,咱家這般防他定會讓他難堪惱火。”
聽他這麼一說,眾人也認為有道理。艾香和碧珠鬆了一口氣,回到各自的座位坐下。
秉鑒拿起茶碗喝了一口水,“如果真是怕節外生枝,咪唎堅人那裡倒是要注意一下。”
“咪唎堅人?”
眾人疑惑。
“咱家與咪唎堅人做了十幾年的生意,不可能件件生意都是那麼平順,佶山真想整治我他會派人去商館對那勞倫斯威逼利誘找咱家的茬口,前幾日我也是在公所將勞倫斯得罪,勞倫斯此時也定是懷恨在心,雙方很可能就此狼狽為奸。”
“秉鑒,那你認為茬口會出在哪裡?咱家做生意一向守規矩,我想他勞倫斯就是想挑毛病也很難,咱家從來沒有逃避過應繳關餉,也從來沒有走私過任何貨物,而這也是佶山最容易想到也最有權威向咱發難的地方。勞倫斯若是真要顛倒黑白搬弄是非,他也要顧忌他搬起的石頭最終會砸了他的腳。”陸進一邊說也是在一邊分析琢磨著這個事。
“老四秉釤曾以咱家澳門分號的名義私下接收過咪唎堅散商的兩船墨西哥銀錠。” 秉鑒神情變得凝重起來。
陸進反問道:“銀錠?”
“是。”
秉鑒解釋道:“這批銀錠成色經過鑒定後只有不到九成的純度,我們虧本是必然的。秉釤害怕我指責他,他私下買通了粵海關的正稅口小吏,將這些銀錠摺合成正常銀兩分成幾小批次當作關餉繳入了粵海關的藩庫。秉釤事後也是知道害怕了,可一直隱瞞不說,昨晚才和我坦白。”
此語一出,眾人愕然。
陸進也感覺這個事非同小可,忙追問道:“這個事勞倫斯知道?”
秉鑒點點頭,“不但知道,而且他也與那位散商同鄉素來不和,很可能借題發揮在這個事上大做文章。”
碧珠問:“東家,他們之間再是不和,可他們畢竟是同一國人,這事關咪唎堅人的整體名聲,勞倫斯如果出賣那位散商,這代價未免也太大了吧。”
“不。”
秉鑒搖搖頭,“這個事不是像表面這麼簡單。據我所知,勞倫斯與這個散商不是個人恩怨,而是政見不合由來已久。勞倫斯和英吉利人格格不入,卻和法蘭西人有很深的交情。而那個散商與英吉利人交好,他為了支援英吉利人去和法蘭西皇帝拿破侖作戰才販來這批銀錠的,戰爭開銷巨大,此時倫敦極缺像我們這樣的真金白銀。在這種情況下,勞倫斯想置他那位老鄉於死地的心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