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是個什麼章程?”
伍秉鑒小心翼翼地答道:“小人給對方出具了一個書面的還款保證,約定明年貿易期英吉利人再來時連本帶利全部還清。”
璧寧不緊不慢地又問:“對方答應了?”
伍秉鑒忙答道:“回大人的話,他們答應了。”
璧寧眉毛一挑,“你剛才說給夷人出具了一個書面保證,具體是怎麼寫的?”
聽璧寧忽然間這麼一問,伍秉鑒心裡一緊,難道史密斯又找到粵海關這裡來了?按理說,也不能啊,即使史密斯又反悔了,可告狀也告不到粵海關這裡來,他應是去知府衙門才對……看著璧寧在死死地盯著自己看,伍秉鑒連忙說道:“大人,當時英吉利人讓小人給寫下一封‘申請書’,可小人覺得‘申’字在夷人面前有失天朝上國之子民尊嚴,故將‘申’改成了‘籲’,最終變成了‘籲請書’遞給了他們。”
璧寧聽了明顯一愣,“此話屬實?”說完,站了起來,徑直朝伍秉鑒走了過來。
伍秉鑒忙再次躬身,“小人之語句句屬實,有那英吉利人簽字按了手印的謄本在行號裡存著,還望大人明察。”
走到伍秉鑒的近前,璧寧上下打量了他幾眼,“想不到年紀輕輕,還有如此識大體的境界,真是讓本監督要對你另眼看待了!”
監督大人這是在誇自己了,伍秉鑒鬆了一口氣。
璧寧轉身又回到了座位坐下,又招手讓伍秉鑒坐下說話,語氣更加和善地說道:“聽說你這次做了咪唎堅人的保商,收獲幾何?”
伍秉鑒稍稍猶豫了一下,“回大人的話,小人行號身子骨單薄,整船貨物無力承攬,最終求得‘同文行’潘東家擔了少半毛皮和500擔人參才勉強維持下來,大半毛皮出手之後獲利在萬兩銀子上下。”
沒辦法啊,璧寧問收獲,定是有問的道理,接下來或是要提自家所欠稅響的事,或是會旁敲側擊要人情好處,伍秉鑒只能是實話實說,不能讓璧寧誤會都是自家的生意,避免獅子大張口,事先不把嘴堵上一些,後補後塞可就不好說,也不好聽了。
“作為保商,想必那咪唎堅人回船的採單定也是要給你‘元和行’吧?”
“大人,現在這個還不好說。小人來時也是剛從那商船上,咪唎堅人要求較高,談的並不是十分的順利。”伍秉鑒在這位監督大人面前說話不敢有半分的藏掖,雖然此時態度好起來也如菩薩低眉,但絕不能就依此把他作伴食宰相。
“嗯。”璧寧點了點頭,“我聽說那咪唎堅人和英吉利人長相面貌無異,卻比英吉利人更加少廉寡恥卑鄙下作,初來乍到就要和保商耍威風,這哪裡能行?對這等冥頑不化之族,定是要拿上小錘子敲打敲打他們腦袋瓜子,才能讓他們開竅懂規矩的。”
伍秉鑒聽糊塗了,這監督大人要說的是什麼意思呢?難道是在借說咪唎堅人之機,在指桑罵槐敲打自己,還是聽了自己的話後,真對咪唎堅人有了厭惡之意?在這樣揣摩不透的情況下,最好是三緘其口,所以伍秉鑒只是連連點頭應承,並未接話。
“你可真心想做咪唎堅人這回船的採單生意?”璧寧問。
伍秉鑒聽了心裡驚詫,但也不敢怠慢,“小人行號正是步履維艱之時,有了什麼樣的生意都是不敢揀精揀肥挾細拿粗的。”
璧寧用手指叩打著公案,慢慢說道:“有這等務實心思就好。這事我來給你做主,你回去等訊息也就是了。還有,我這裡來了幾個京城故舊,我聽說那咪唎堅人的海貍皮和人參品相都是不錯,你明天遣人送來一些,我按市價照付你銀兩,等他們走時我拿這兩樣東西當作贈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