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btyetop >
sty1nove.k"
dataads297"
dataadforat="auto"
datafuidthresponsive="true"><ins>
盧觀恆和黃文亮在自家“廣利行”裡開了個總結會,大概總結了這次沒有搶到“智慧女神號”生意的原因,歸納起來,其中最主要的一條就是隻顧望著海面找商船了,忽視了這個近在眼前獨居小島上咪唎堅領事山茂召的存在,而恰恰山茂召才是能做得了主兒定得了事的人,那個大班莫裡斯只好像是個木偶擺設。之後,二人也達成了共識,那就是接下來就要緊盯著山茂召不放,想盡辦法一定要把回船的採單拿下來。
為什麼在此事上,一直沒有見到蔡世文的影子?要知道之前做什麼事情,盧、蔡二人都是好像穿了一條褲子形影不離的!不管什麼事,拉上蔡世文這個總商四處遊走,有這杆大旗,有這張虎皮,總歸都是好辦的,壞人讓蔡世文出頭做,順便抬高自己的身價,盧觀恆深解其中之妙,將這個手腕耍到了極致,當然也從中嘗到不少了甜頭。但這次卻是不同,這次生意不用大張旗鼓,更不需拋頭露面,所以盧觀恆壓根兒就不想讓蔡世文知道和參與。
在內心裡,盧觀恆也從來就沒有瞧得起過蔡世文,他認為蔡某人不過是一個愛聽奉承話,喜熱臉貼著的繡花枕頭。他知道這個繡花枕頭最喜歡什麼,也知道最擔心什麼,蔡世文虛榮心強,好大喜功堅瓠無竅,南箕北鬥只務空名,坐上了總商之位就沾沾自喜不想下來,又擔心坐不穩被人覬覦。繡花枕頭哪天被人戳破露了裡面的敗絮,自然就需要有他這樣的人在一旁曲意維護,盧觀恆抓住了這樣的心理,他只需要動動嘴皮上的功夫,再加表上一份忠心態度,自然就可以牽著對方的鼻子走了。
出雲入泥,風通道會。
在蔡家的廳子裡,蔡世文也正在接見一位稀客——陳文擴。
陳文擴總是一副思不出位安分守拙的不溫不火樣子,和誰既是沒什麼深交,也不去招風攬火撩蜂剔蠍,誰提起了他,也都認為他謙恭仁厚,心醇氣和,是一個十足憨厚的老實人。但像陳文擴這樣性格的人有一點好處,那就是他不出頭則已,一出頭就會引起特別的注意和重視,因為對方會非常好奇——老陳今天這是怎麼了?甚至會因為他的突然超常舉動,感覺自己非常榮幸——看來老陳心裡一直是有我的,並且很重要!
此時的蔡世文就是如此心情,陳文擴能主動登上他的門,讓他感覺真是蓬蓽生輝,也帶上了三分受寵若驚的模樣,得了通稟之後,他不但親自到大門外迎接,而且蔡世文知道陳文擴是抽煙的,到了廳子裡面,他命人拿出一副嶄新的鑲著綠翡翠煙嘴的黃銅煙袋鍋子,和一包金燦燦的呂宋産的極品黃煙葉放到了陳文擴的面前。面對如此盛情,陳文擴心裡也是暖烘烘的,可嘴上也不會說什麼,只是不斷擦腦門子上的汗,又是不住地點頭,表示感謝。
一番客套過後,自然也就入了正題。
“總、總商大人……”
陳文擴總算是好不容易開了口,可蔡世文等了半會,卻沒聽到下文,心裡也是感到好笑,這陳老蔫真是名不虛傳,說句話真是費勁,能急死人,莫不是緊張?還是有難言之隱?好吧,別等他說了,想到這裡,蔡世文說道:“文擴兄,這一股香風把你吹來寒舍真是不容易啊,哈哈,你我二人同在公所共事多年,雖平常少了些往來,情誼卻是春秋積序日增月盛有增無已,難得大駕光臨,我們兄弟間定是要好好敘上一敘。”
蔡世文這番情摯的話語拋磚引玉,也讓陳文擴受了感染,自然再說話也就順暢了不少,“總商大人,今日我來,是想說個事情。”
“文擴兄,請講。”蔡世文見陳文擴說的認真,他也不覺變得莊重起來。
陳文擴清了清嗓子,但聲音還是低沉,“總商大人有可能還不知道,我家小女已與‘元和行’的東家伍秉鑒有、有了親事。”
“是嗎?”蔡世文聽了很驚訝,他不是做作,是真不知道,他怎麼著也沒有想到樹葉子掉了都怕砸腦袋的陳文擴會與岌岌可危的伍家定親事,驚訝歸驚訝,他也連忙說道:“好事啊!真是恭喜文擴兄了!”
陳文擴對蔡世文拱拱手,言辭十分懇切地說:“我來呢,主要是懇請總商大人對秉鑒多加關照指點,他年齡小,又是初接行務,不懂公所之內諸多規矩,難免有得罪總商及同行之處……”
蔡世文聽明白了,陳文擴這是來替伍秉鑒說情來了。真是不容易啊,能讓陳文擴為了別人扯下臉皮說小話,真是破天荒的事。也從另一個方面說明,陳文擴也真是把伍秉鑒當作自己家的女婿了,把伍秉鑒的事當成自己的事了,他“哈哈”一笑,說道“哪裡,哪裡,文擴兄,秉鑒年輕有為,敢闖敢拼,我是既羨慕,又是佩服,雖說人是倔強了些,言語上有時也是急躁氣壯了些,可畢竟人無完人,不能過於苛責,是絕對沒有什麼得罪之說的,秉鑒在年輕人之中可謂是佼佼者,文擴兄將他收為乘龍快婿,真是可喜可賀!別的不說,就沖文擴兄這般深厚愛婿舔犢之情,日後我也是要對秉鑒更為高看一眼的。”
陳文擴連忙謝過,說道:“我也是聽說了,那日在碼頭上盧東家、石東家等人向秉鑒討要‘元和行’所借的行傭之事,欠債還錢再是正常不過,但據我所知,‘元和行’到目前為止還是捉襟見肘,沒緩過那口氣來,我今日來叨擾總商大人,就是想說一聲,他的這個借款,我先給他墊付,明日我就派人將銀票送到公所。”
咦,沒想到啊,這老實人說話越來越順溜,說的也是越來越花哨了,這是在挑理啊?還是在替伍秉鑒來哭窮博同情來了?你陳文擴替伍家墊付借款,完全可以私下去做,沒必要特地跑來和我蔡世文說上這麼一嘴啊!
蔡世文說道:“文擴兄,你說的這個事當時我也在現場,說句實在話,我也沒有想到會發生,你說伍家借了公所的行傭不假,可也是沒到還期呢,要得出,要不出,總歸不能在碼頭上就讓秉鑒難堪的,可我作為總商夾在中間又不好出面說什麼。唉,當時不知道有這門親事,要是知道,再是左右為難,我怎麼著也是要替秉鑒說話的。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只能文擴兄多擔待了。”
“有總商大人這番話已是感激不盡了。三萬兩銀子說少不少,說多不多,我還是勉強可以替他應付的。最後,文擴鬥膽還要一事相求於總商大人,不知當講不當講?”說完,陳文擴站了起來,對蔡世文深深一揖。
蔡世文也忙站起來,疾走到陳文擴近前,“文擴兄言重了,你我兄弟哪有求與不求之說,什麼事你吩咐便是。”
陳文擴說道:“總商大人,‘元和行’現如今是個什麼情況,您是明眼人,最是看透不過,這次他家能有咪唎堅人這船生意真是實屬不易,據我所知,期間也是經歷了諸多波折。來船的生意接下來了,如果再能將回船的採單也接下來,我想‘元和行’也就算是起死回生緩過這口氣來了。可這話現在說來,只能算是一廂情願,天下沒有如探囊取物般就可輕松而來的生意,我聽說已有多家同行躍躍欲試想參與這件事,說來這也沒什麼,生意嘛,誰也不能攔著誰,我只是想求總商大人能在關鍵恰當時機替秉鑒說句話,扶持他一把。”
“這個、這個嘛…..”
蔡世文面露為難之色,“不瞞文擴兄,你得來的訊息是準的,確實是有諸多同行對這個事情眼熱,別人不說,就是我看那‘廣利行’的盧東家和‘長興行’的黃東家二人就是頗對這樁生意感興趣。有的同行也是找到我,讓我以總商的身份私下去找咪唎堅人去談,說事成之後要分我些利益,但文擴兄請相信,你今日和我說了,我定然是不會再那麼去做的我,我也會在他們再來找我時,盡量勸一勸他們這次就不要和‘元和行’爭了,將這樁生意讓給秉鑒做就是了。其它的嘛……我也真就做不來什麼了,只能是靠秉鑒自己努力爭取了。”
“有總商大人這番話我就放心了。總商大人如此慷慨大度,真是讓我感激萬分,心裡也是過意不去,改天我定帶秉鑒來當面致謝!”說完,陳文擴又是一揖到地,然後告辭而去。
蔡世文又送到了大門之外,望著陳文擴的背影,他不禁捧腹大笑,真是想不到啊,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這老實人肚裡的花花腸子還真是不少!為了自己的姑爺子,也真是顧不上藏頭縮尾了,終於是把狐貍尾巴露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