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啊,這要是讓我叔知道了,又不該發多大的火氣呢!我還是老實地去你家行號裡待著吧。”說完,潘象往前走。
葉上林在後面說:“前天我去‘溢香樓’,小彩姑娘哭哭啼啼可一直唸叨著你呢!說你要是再不去看她,她死的心都有了。”
潘象轉過身來,“真有這回事?”
葉上林點點頭。
潘象猶豫了一下,隨葉上林走了。
三伏天,就如孩子的臉說變就變,剛才還是晴朗朗萬裡湛藍的天兒,可還沒過了抽袋煙的光景,黑雲滾滾而來,瞬間就下起了瓢潑的大雨。
粵海關裡,同樣是白茫茫的一片,雨水順著房簷直流而下,好似個小小的瀑布,將裡外遮擋個嚴嚴實實。
小會客廳裡,監督璧寧大人坐在主位之上,他的左手邊坐著蔡世文,右手邊坐著盧觀恆,都是帶著十分恭謹的模樣。
“近來夷人的商船往來的數量如何?”璧寧一邊問話,一邊低頭很認真地把玩著一串紅縞瑪瑙珠子,雖然廳內昏暗,仍可見那珠子顆顆飽滿油亮,非常的喜人。
蔡世文連忙答道:“自今年貿易期開始以來,已有英吉利的20艘、法蘭西的4艘、荷蘭的5艘、丹麥的3艘、西班牙的8艘駐了黃埔碼頭,據說,有一艘瑞典國的商船因為在海上迷了航路,還沒有到。近期準備回船的有9艘,大多都是滿載的。這樣算下來,較之去年、前年同期,商船來往數量至少要多上二成,這都是監督大人沅茝醴蘭厚德載物海納百川的結果啊!”
盧觀恆說:“大人,英吉利的那艘被‘元和行’耽擱了許久的‘諾斯勳爵號’也將不日起錨,這也多虧了蔡總商在中間不停地給周旋,英吉利人才得以將貨物裝上船,否則的話,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的去呢!”
璧寧點了點頭,並沒有表態。
蔡世文見璧寧沒有搭話,怕冷了盧觀恆的場面,他接著說:“沒有辦法,不把那英吉利人快點打發走,大人,我真怕出亂子。 ‘元和行’欠了人家的貨款不還,英吉利人沒款項採買回船的貨物只能是賴著不走,弄不好就要和‘元和行’打上難纏的官司,這事要是傳出去,他好說不好聽,於大人臉上也無光啊!”
璧寧聽了,態度上並沒有什麼明顯的變化,只是斜著眼睛問:“他們之間不是已經達成協議了嗎?怎還會有這般麻煩?”
“大人,我聽說 ‘元和行’和英吉利人簽的那份協議根本就不叫協議,而是叫什麼‘申請書’……”
“申請書?什麼申請書?”璧寧猛然厲聲問道。
蔡世文和盧觀恆有心理準備,但也被突然間的這麼一嗓子嚇到了,身上都不禁一哆嗦,盧觀恆馬上答道:“當初英吉利人是對‘元和行’的伍家人不依不饒的,限期十日之內伍家人拿不出全部的貨款,英吉利人就要到巡撫衙門去告他家。但‘元和行’的東家伍秉鑒不知是怎麼想的,他以大清子民的名義向英吉利國進呈了一份所謂的申請書,聽說裡面的言辭之卑微懦弱已到了無所可及的地步,有了這份申請書,英吉利人最終才勉強答應伍家人在一年限期之內還款。”
蔡世文看了一眼璧寧的臉色,說:“大人,剛剛盧東家只說了一半,我也聽說這次‘諾斯勳爵號’回船的貨物採購時,英吉利人曾找到‘元和行’幫忙填補,但遭到了‘元和行’的斷然拒絕,這讓英吉利人十分的惱火,所以英吉利人準備拿著那份申請書,以這個為證據到巡撫衙門去告狀,讓‘元和行’立即支付全部貨款。”
“監督大人,我就想不明白,這伍家人沒長腦子也就算了,膽子還特別的大,怎麼可以向英吉利人寫下什麼奴顏婢膝的申請呢!再是被逼債難受,也應知曉國體事大,絕不能犯下這樣有失我大清國尊嚴的罪過啊!” 盧觀恆又接著蔡世文的話茬添了一把燥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