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繡的話引起了劉正的沉思,如今的興漢軍是魚,百姓是水,傳承世家就是佈滿了淤泥的水渠。
這樣的關係很有意思,現在的興漢國即將對雍、涼地區的水渠進行修整。長安世家就是一條淤塞的河道。
擺在興漢軍面前的,是徹底的另起爐灶重新規劃河道,還是在原有的基礎上清淤加固?
劉正問道:“諸位,咱們秉持的是興漢使命。華夏曆時數千年形成的世家格局,真的就需要徹底的推倒重建嗎?”
“莊主,我現在心中有一個疑問——周室八百年天下,漢統僅僅四百餘年就難以為繼了。這又是什麼道理呢?”沮授問道:“世家格局形成定勢之後,其根子裡就會養成一種排外的本能。”
沮授繼續指出:當世家實力弱小的時候,排外能力不至於形成絕對優勢;然而隨著世家枝繁葉茂的擴張,強龍不壓地頭蛇就成了世家政治的主旋律。
周室八百年天下,其核心精髓在於猛龍過江。分封的諸侯是既強枝節又強主幹的模式。以洛陽為中心,強臣拱衛四方。燕國伐遼東,晉國守北境,秦國戍西陲。
漢統江山四百餘年,強龍不壓地頭蛇的跡象日趨明顯。特別是大秦崛起於西陲,代週一統。橫掃六合併吞八荒,這讓周室的傳統大策受到了強有力的衝擊。
中原世家對邊軍既用又防!狡兔死,走狗烹;敵國破,武將亡。邊將也不是傻子,養寇自重就成了唯一的自保之道。
特別是冠軍侯霍去病的英年早逝,更是讓無數的邊將走上了權謀的道理。大將不懂政治,那就等於一隻腳邁進了鬼門關。
大漢將軍馬騰自伏波將軍馬援起世代鎮守涼州,在羌人中樹立了絕對的威望,為什麼不把羌地納入漢土呢?
涼州羌人時叛時降,馬家又在做什麼呢?
大漢需要馬家鎮守涼州拱衛長安,馬家總需要一個留在涼州的理由吧!
以朝廷諸公對邊將的警惕,馬家入朝就是自尋死路。即便是開疆拓土之功的誘惑,也無法讓馬家大膽的嘗試。
這是死迴圈呀!馬家不想落得個兔死狗烹的結局,朝廷也不想邊軍入朝亂政。雙方都需要羌人時叛時降,只是在維持平衡上面下功夫花力氣。
董卓是良家子,他就是沒有明白一個問題——為什麼朝廷諸公寧願耗費巨資鎮壓羌人之亂,卻不願意把那些錢用於改善羌地的民生?
西涼鐵騎進京,其實是一次由涼州世家和中原世家共同主導的納羌土為漢地的嘗試。只可惜涼州世家約束了羌人,卻讓中原世家忽略了羌人的厲害。
中原世家不願意把資源和利益割讓給羌人,涼州世家又無法滿足羌人的胃口。作為西涼鐵騎之主的董卓只好武力搶奪,為此還聯合了同樣遭遇排擠打壓的幷州世家。
與其說是呂布等世家放棄了丁原,還不如說是丁原以一己之私背棄了幷州世家。
幷州世家不想吃啞巴虧,只好與涼州世家一起對付中原世家。中原世家找了三方盟友,幽冀世家,青徐世家和揚州世家。荊益世家保持中立,交州世家鞭長莫及。
中原世家付出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這場東、西世家對決中取得了相對的優勢。可是中原世家故態復萌,又一次發揮了小氣的特性。
中原世家以為大家都跟雍涼並世家結了仇,憑什麼讓他們來承擔盟友的軍費開支?
再加上雍涼並世家節節敗退,中原世家也不願意再花冤枉錢。割肉飼虎,老虎嚐到了甜頭,養刁了胃口,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中原世家可不想東面再出現西陲祖龍那樣的雄才大略之主,於是就在淺嘗輒止之後保持均勢。
可是雍涼並世家並沒有閒著,他們奪得了中原世家透過黃巾軍大起義之亂掠奪並聚集到洛陽的財富之後,由於興漢軍的截胡,算是白忙活了一場。
雍涼並世家之間的合作,純粹是為了搶資源,搶地盤,搶人口。可是地盤沒保住,資源人口被興漢軍打包帶走。
一無所獲的三家自然就分道揚鑣了。雍州世家首當其衝,既要面對涼州世家的侵吞,又要面對幷州世家的索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