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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州,武陵。
馬上就要入冬了,天氣陰冷潮濕,難得今日放晴,所有人都忙著把剛捕到的鮮貨從船上運回來,清理幹淨之後在鹽缸裡滾一圈,然後放在院子裡和屋頂上暴曬,不出意外的話,這應該就是今年的最後一批幹貨了。
冬天氣溫非常低,海裡都結了冰,魚獲會比平時少很多,所以武陵城內的百姓就會提前將其處理好,一部分在集市上賣掉,剩下的則作為年貨留給自家享用。
正所謂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即便不是新鮮貨也能做出許多花樣,有柴火燻的,也有酒醃製的,經過兩個月的窖藏,一條平平無奇的魚會變得噴香撲鼻,用茶油在鍋裡煎好,放半塊醬油膏,再撒上一層切得細碎的小米椒和蔥花,吃的時候配上自家釀的甜酒,既飽腹又驅寒,可以算得上是冬天難得的美味了。
為此,各家婦人都大展神威,只盼能過上一個好年,所以每逢天晴街頭巷尾都會飄出食物的香味,燻烤醃炸,層出不窮。這對於每個孩子都是種難以抵抗的誘惑,就連經常跑出去玩的都邁不開腿了,直勾勾地盯著那些魚肉和蝦幹,口水灑了一地,做孃的通常都只是笑罵兩句,然後將烹製好的食物分給他們一些,再繼續做手裡的事情。
岳家或許是個例外。
海邊小城,除了官家和幾個經商的富戶之外大多都是漁民,連秀才都沒出過幾個,像嶽承梓這種滿腹經綸又極有素養的人是非常少見的,所以他被城中的私塾聘作了教習先生。可惜這份差事聽起來頗受人尊敬,油水卻不多,在家家戶戶豐收之時,岳家卻毫無煙火之氣,只有幾條孤零零的小魚和燻肉吊在房樑上。
正因為這個,兩口子昨天剛吵過一架。
嶽淩兮早上起來的時候父親已經出門了,母親臉色不善,她也不敢多問,簡單的洗漱進食之後就搬了張小板凳坐在院子裡,又從缸裡舀了半盆水,然後開始清洗菜葉。
每年冬天家中都會備一壇子醃菜,母親也不知從哪兒聽來的方子,將水靈靈的大白菜切成一小段一小段的,拌著辣椒和細砂糖醃了,再滴上幾滴麻油和果醋,半個月後拿出來吃是爽口又開胃,美味至極,只不過因為母親要照顧妹妹,所以準備事宜都是她來做。
秋末冬初之際,手放在水裡泡一會兒就冰涼了,她卻習以為常,兀自挽著袖子洗得歡快,直到那些沾了泥土的青菜變得如同翡翠白玉一般,她才稍作休息,就在這時,背後的那扇門忽然微微一動。
“兮兮。”
嶽淩兮回過頭去,旋即甜甜地喚了一聲:“娘。”
司徒心柔關緊了房門,然後蓮步移至她身旁,目光徐徐掃過那一摞疊得極為整齊的菜,旋即淺聲道:“做得不錯。”
頭一次聽到母親這麼直白的誇獎,嶽淩兮頓時欣喜若狂,小小的身子一蹦而起,甩開幾顆晶瑩的汗珠,然後撲到了司徒心柔身前,“娘,等會兒是不是還要去打油?妹妹還沒醒,您就把油壺給我吧,我認識路的。”
司徒心柔眸底閃過一絲暗色,很快又恢複如初。
“今天私塾休學,晚些時候你爹會去打油的,你還小,就不要出去亂跑了,坐到這邊來,娘有事要同你說。”
嶽淩兮以為司徒心柔是有別的任務要交代,便由她拉著坐到了木椅上,然後仰起小臉靜靜地等著她開口。
“兮兮,你還記不記得敏姨?”
嶽淩兮認真思索了片刻,圓溜溜的大眼睛忽而一亮,“記得,就是衙門那位陳伯伯的夫人,對不對?”
“對。”司徒心柔彎起了嘴角,笑意卻有些虛浮,“她是孃的好朋友,人非常好,還送過小衣裳給你,一套淺粉花蝶的,一套碧葉水荷的,你還有印象嗎?”
“當然有。”她連連點頭。
“她很喜歡你。”司徒心柔撫了撫她的臉頰,忽然話鋒一轉,“可惜她得了重病,這輩子都不能生育了,天天在家以淚洗面,處境悽涼。”
五歲的孩子不明白為什麼不能生孩子就要哭,也不明白什麼叫做悽涼,只好疑惑地看著母親,可母親也沒有給出解釋,一雙美目如同深谷蘭芷,在這清冷的晚秋時節凝了霜起了霧,教嶽淩兮看不清晰,懵懵懂懂。
終於,她再次開了口。
“兮兮,書中常說要助人為樂,你願不願意和娘一起幫幫敏姨?”
嶽淩兮毫不遲疑地說:“我願意。”
“乖。”司徒心柔頓了頓,語氣愈加輕柔婉轉,“娘有你和妹妹,但是敏姨一個孩子都沒有,你比妹妹更懂事,敏姨也更喜歡你,你去她家住一陣子好不好?她那兒有好吃的糕點和數不盡的漂亮衣裳,都是你一個人的,你想去看看嗎?”
嶽淩兮並沒有洞悉她的意思,只是在心裡做了個簡單的加減法。
“敏姨有了我會開心,可娘失去我難道不會難過嗎?”
這單純而天真的話語令司徒心柔驀然一僵,指尖亦失去了溫度,貼在她白白嫩嫩的小臉上甚至有些刺痛,宛如被冰錐抵住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