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去。”陸明蕊剪下一截繃帶往他胳膊上纏,纏著纏著似乎想到了某個跟他受了一樣傷的男人,終於忍不住憤憤道,“我被罰了半年的俸祿!”
“哦?為什麼?”
謝懷遠的聲音聽起來無甚起伏,嘴角卻勾起一道細小的弧度,只可惜陸明蕊低著頭沒看到,暗自把他想象成處罰他的那個人,恨恨地收緊了繃帶。
“說我失職!”
兩個月都沒診出喜脈,可不是失職?
謝懷遠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明顯,卻不著痕跡地把陸明蕊帶出了醫帳,站在微風拂過的曠野上,聽她聲音時高時低地控訴著。
“我跟著先鋒軍四處作戰,忙得飯都吃不上了,哪裡顧得了那麼多?雖說……雖說是在給娘娘治傷,可她那是外傷,又用不著把脈調理……”
說到最後越發底氣不足,索性消了音。
“無妨,正好這次攻下靈霄關陛下有所嘉獎,我的那一份補給你當俸祿便是。”
“我又不是心疼那點銀子!”陸明蕊驟然抬起頭來瞪著他,“這事兒傳出去了,以後我在太醫院還怎麼混?”
謝懷遠四兩撥千斤地說:“反正你也該嫁人了。”
“我不嫁!”陸明蕊跺了跺腳,像只被激怒的小獸一樣沖他吼道,“說了多少次了,我不嫁!你不要老是幫著我娘來催我!”
“知道了。”謝懷遠依舊是一臉淡然,彷彿不管她怎麼撒野他都不會生氣。
半晌無聲。
陸明蕊平靜下來之後也感覺自己有些過頭了,眸中浮現幾絲愧色,語氣也隨之軟了下來:“我明天就要隨陛下和娘娘回京了,你有沒有什麼東西要讓我帶給舅父的?”
謝懷遠愣了愣,似乎沒料到她這麼快就要走,遲疑片刻,沉沉地吐出兩個字:“……沒有。”
“行吧。”陸明蕊將他的胳膊放回了身側,小手一揮,頗為豪氣地說,“你放心,我會跟她們交代好的,每天都會有人過去給你換藥包紮,直到你活蹦亂跳為止。”
“不用了,這點小傷我自己可以處理。”
陸明蕊一怔,爾後不甚在意地說:“那好吧,你自己注意,我先進去了。”
言畢,她幹幹脆脆地轉過了身子,誰知沒走兩步又被謝懷遠叫住了:“蕊蕊。”
“嗯?”
陸明蕊停步,回眸的一剎那,裙邊拂過青草漾起細小的漣漪,就像是一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在這幽暗的夜色中翩然舒展,搖曳生姿。
謝懷遠目中劃過一道微光,須臾之後,一直放在背後的那隻手終於伸了出來,將一串鮮紅透亮的果子遞到了她面前。
“忘了把這個給你了。”
“西夷也有糖葫蘆?”陸明蕊驚喜地接過來,舔了下外面那層亮晶晶的糖衣,頓時滿足到無以複加,“還是遠哥哥對我好!”
謝懷遠眉梢微微一動,卻沒有多說什麼,只道:“去吧。”
“嗯!”陸明蕊含了一顆在嘴裡,鼓著腮幫子就進去了。
暮色無邊,遠處的喧囂聲一直不曾停歇,士兵們圍著篝火又唱又跳,還有的在邊上比劃起來,引得無數人喝彩,架子上被烤得滋滋作響的肉串反而被冷落在那,無人問津。
與此同時,帥帳中的兩個人也在享用晚餐。
“娘娘,這是王爺今兒個打的野狍子,佐以山中獨有的松茸及脆筍烹製,味道鮮美至極,奴婢給您盛一碗試試可好?”
嶽淩兮點了點頭,抬眸再看楚襄,他雲淡風輕地喝著湯,卻也把目光投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