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一世英名,豈可因為她而遭人詬病?
道理明白,情感上也完全能接受,偏偏有種不知名的情緒在翻攪,胸口像是有鼓在擂,一下又一下,震得她渾身經脈都開始顫抖,廊下燈影也跟著晃了起來,被漸漸蓄滿的水霧絞得支離破碎,最後化作一道銀光沒入腮旁。
他為她做的實在太多了。
明月當空,她的心卻開始下雨,淅淅瀝瀝,像極了三月煙柳下的江南。
她沒有再聽下去,默然轉身離開了花廳。
夜半。
即便有寧王攝政,許多事情還是要遞交給楚襄看過之後才能完全定論,所以他並不輕松,就連到達武陵城之後都沒有休息,一直忙到了深夜,待諸事都告一段落之後,他披著皎潔的月光穿過中庭,悄然來到了嶽淩兮的房間。
此前兩人扮作夫妻少不了要共處一室,現在地方寬敞了,外人也看不到宅子裡的情況,也就無須再擠在一個房間裡,他甚不習慣,想起已有小半天沒見著她,就在睡覺之前過來看看,豈料才掀起幔帳就瞧見一雙晶亮的眼睛,在黑暗中炯炯地注視著他。
“怎麼還不睡?”
楚襄很是詫異,因為平時嶽淩兮的作息時間都非常規律,從來不會熬夜,今天趕了這麼遠的路,傍晚她又自己出去遛了一圈,按理說早該累得睡著了,這會兒不知哪來的精神,見著他就爬起來了。
“我睡不著。”
嶽淩兮跪坐在他面前,青絲如瀑,散瀉肩頭,身上裹了件寬大的銀緞睡裙,層層疊疊地鋪展在床上,宛如黑暗中盛放的曇花一樣,他彷彿聞到了那股幽香,長臂一攬,壓著她雙雙倒進了涼綢軟枕之中。
“看來少了我不行。”楚襄一陣低笑,順手卷起她的一綹長發纏於指尖輕繞著,“睡吧,等你睡著了我再走。”
說完,他準備翻身下來平躺在旁邊,嶽淩兮卻道:“不用了,陛下還是早點回去吧。”
趕他?
楚襄眯了眯眼,頗有種好心被當成驢肝肺的感覺,嶽淩兮跟在他身邊這麼久,已經深知他的脾性,看見這個微小的表情就知道是什麼意思了,遂輕輕一嘆:“陛下累了一天,也該休息了。”
一句話說完,他仍是面色不善,嶽淩兮只好從他身下扭了出來,縮到床內側躺好。
既然勸不動他回去,倒不如就讓他在這睡下,橫豎在客棧裡也是這樣同床共枕,於她而言並沒有什麼區別。
楚襄在邊上僵了半天,然後才翻過身來抽手攬她入懷。
她一心記掛著他的身體,生怕他休息不好,殊不知客棧的每一夜都是甜蜜的折磨。
在邊境遇到她時,她幹幹瘦瘦的像個火柴棍,渾身上下沒有幾兩肉,後來進了宮,他每天揪著她一塊吃飯,人看著看著豐盈起來了,抱在懷裡軟乎乎的極有手感,就像現在這樣。
這件寢衣還是從宮裡帶出來的,是附屬國上貢的雲緞所制,輕薄透氣,非常受她喜歡,只是他就有些不順手了,每每強行壓著她,她總是像條滑膩的魚一樣輕輕鬆鬆就溜出去了,那種凹凸有致的觸感卻被清晰地勾勒出來,蹭過他的胸膛和手臂,然後殘留在他感官之內,似潮水般洶湧起伏,綿綿不絕。
旁人覺她纖瘦,只有他才知道,那一襲龐大繁複的女官服下裹著的嬌軀有多麼誘人。
如此想著,懷裡的那團溫軟恰好沉沉地倚了過來,小臂搭在他腹間,細腿也抵了過來,他下身不自覺又硬了半分,低眸看去,她已在他輕柔的摩挲下昏昏欲睡。
罷了,回去沖個涼好了。
楚襄小心翼翼地抽出手臂,將依偎在身側的嶽淩兮與自己分開,豈料才一動她就醒了,胳膊不經意劃過他腹下三寸,與某位昂然挺立的小兄弟撞個正著,她迷迷糊糊的,手下不知輕重地壓了壓,它卻反抗似地朝上頂了一下,登時令她瞌睡全消。
不是不明白他有慾望,只是一貫遮掩得好,從不讓她知曉。
今天亦是一樣,他若無其事起身穿鞋,然後站在床前對她道:“睡吧,我回房了。”
語氣依然溫柔,只是動作有些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