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昌之連吸幾口氣才勉強壓下了怒氣,隨後轉過頭厲聲道:“你若還想要那兔崽子活命,這件事就給我永遠地咽進肚子裡去!”
婦人深信他所言,頓時面露驚懼,半個字都不敢再提,可心裡實在擔憂兒子,只好又怯怯地問道:“那現在該怎麼辦,老爺?”
許昌之考慮片刻,陰沉著臉說:“我去老師那裡走一趟,看看他有什麼辦法。”
說罷,他匆匆離開了書房,只留下一抹暗灰色的餘影。
這邊愁雲慘霧,相隔不遠的皇宮裡卻是一片安逸。
作為太醫院的翹楚,陸明蕊給的藥確實是非常厲害的,用過之後嶽淩兮胸口的刺青果然消失了,光滑而白皙的面板上看不出半點兒痕跡,實在教人驚嘆,與此同時,身份被揭穿的危險也隨之消失,嶽淩兮心裡踏實了,楚襄也舒服了,日子自然過得鬆快。
不過最近楚襄大部分時間都待在玄清宮,只因禦書房前後俱是高閣,風吹不進來,暑氣全閉塞在裡面,沒待多久就是一身汗,而玄清宮地勢開闊又有濃蔭遮蔽,殿中消暑之物也齊全,他就暫時把政務都搬到這裡來了。
這對嶽淩兮而言也省事許多,不必再在玄清宮和禦書房之間來回奔走了。
某天下午,楚襄去了京畿大營巡視,她就親自上外皇城走了一趟,把那些未透過禦批的摺子都送回去了,因為與潮汛有關,所以半點兒都馬虎不得,等她把楚襄的意思完全交代清楚之後再回到宮裡,天已經黑了。
走進玄清宮的時候,宮女說楚襄已經回來了,正在沐浴,她點頭表示知曉,然後就去書房整理東西了。
半日不在,下面又呈了許多東西上來,累積如山的案牘中摻雜著不同種類的文書,有的是內閣所奏,有的是從各個州府遙寄而來,嶽淩兮的職責就是將其分門別類再做好標註,然後交給楚襄批閱。
她站在禦案前有條不紊地分揀著,一個沒注意,中間漏出一本掉在了地上,她彎腰去拾,幾行樸拙的小楷頓時映入眼簾,從落款看來,是從南疆那邊遞來的。
南疆環境惡劣,大部分地區被瘴雨蠻煙籠罩,導致土地貧瘠,糧食匱乏,朝廷每年都要支出大量銀子用以濟貧,今年的才劃撥下去不久,這又來了新的問題——飲水困難。
嶽淩兮仔細看完了南疆總督所寫的每一個字,這才發現是老調重彈,瘴雨汙染水源是一直都存在的問題,朝廷之前就給出了解決方案,奈何當地百姓不配合,所以情況越來越差。這南疆總督不想著怎麼說服百姓反而三天兩頭地向朝廷訴苦,別的時候也就罷了,眼下防汛事務如此緊張他還來添亂,只怕楚襄看了這封奏報又要發火。
她如此想著,身後忽然傳來了低沉的男聲:“在看什麼?”
嶽淩兮回過頭去,發現楚襄正一步步朝她走來,身上隨意披了件絲衣,束帶鬆鬆垮垮地系在腰間,露出古銅色的胸膛和腹肌,上面還掛著未幹的水珠,隱隱泛出誘人的光澤,性感到無以複加。
當他在身前站定,清爽的皂角香味頓時飄散在空氣中,嶽淩兮估計他應是剛沐浴完,無意識地看了看他濕漉漉的黑發,又挪回輪廓分明的腹部,然後就不動了。
呼吸莫名困難。
楚襄垂眸,見她直愣愣地盯著自己,不由得低笑道:“你倒是一點兒都不避諱。”
“陛下生得好看,為什麼要避諱?”
嶽淩兮滿臉茫然,彷彿這是顯而易見的事情,楚襄倒被她問得一怔,隨後捧起她的臉啞聲問道:“哪裡好看?”
“這裡好看。”嶽淩兮低下頭戳了戳他的腹肌,又輕輕地摸了幾下,沉吟道,“列傳裡有雲,雲朝有位名將,臂有千斤之力,肌肉虯結,血脈僨張,想必就是如此。”
楚襄瞬時僵了,只覺她在自己下腹放了一把火,順著血液一路燒至四肢百骸,燒得他口幹舌燥,渾身發燙,連呼吸都帶著熾熱的溫度,還來不及把她的手撥開,某處忽然不受控制地微微一動,在輕薄貼身的絲衣上頂起了明顯的弧度,硬得猶如剛淬煉出水的寶劍。
嶽淩兮毫無察覺,以為他不吭聲是對她的話不滿意,於是繼續搜尋著腦海中的楚語小詞庫,半晌才道:“是我失言,區區一位武將又如何能與陛下相提並論?陛下身形肥碩,英姿勃發……”
這盆冷水澆得猝不及防,令楚襄瞬間清醒過來,旋即箍緊了她的雙肩,俊臉俯低,咬牙切齒地吐出一句話:“嶽淩兮,肥碩是形容豬的。”
連名帶姓地叫她,應是非常生氣。
嶽淩兮無聲愣住,腦子飛速運轉了幾秒,忽然明白自己又口誤了,於是老老實實認錯:“我錯了,是健碩才對。”
楚襄冷冷一哼。
“陛下別生氣,我不看也不說了。”嶽淩兮主動替他攏好絲衣,又把束帶系緊,一舉一動甚是貼心,楚襄冷睇著她,氣才順了一些又聽見她道,“陛下先把衣服穿好,別著涼了,等會兒還有許多摺子要批。”
敢情她不是關心他,是怕這些政務沒人處理!
傷人,實在是傷人。
登基七年,他一直以勤政愛民自居,今日卻有點想撂挑子了。
嶽淩兮見他黑著個臉不出聲,不禁有些疑惑,遂貼近了身體輕喚道:“陛下?”
她不動不要緊,一動剛好碰到了某個昂然挺立的小家夥,戳得小腹生疼,她皺著眉頭朝下看去,還沒弄清楚是什麼東西,突然就被楚襄強行扳正了腦袋,她只好再度問道:“怎麼了,陛下?”
楚襄的臉色已經難以形容:“不是要朕看摺子?”
“哦,在這裡。”
嶽淩兮拿出方才看到的那本奏摺,翻開並遞到了楚襄手上,他一目十行地掃過,隨後啪地一聲扔回了禦案上。
“就讓他鬼哭狼嚎去吧,朕現在沒空理會他。”
提到正事楚襄是不會捎帶個人情緒的,如此反應實是因為南疆總督又大開獅口,這種無底洞朝廷又怎麼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去填?把銀子用在比較緊急的夏汛上才是正確的選擇,嶽淩兮亦知這番道理,卻不緊不慢地說:“我有辦法解決南疆百姓的飲水問題,陛下可否先聽我一言?”
楚襄揚眉,見她有大開闊論之意,轉手拉她入座,道:“說來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