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若嫿輕輕扯了一下許珠,許珠便道:“二姐姐,咱們也去朱雀街吧。你還沒看過朱雀街的燈山呢。”
這句話說得許瑾便又有些紅了臉。的確,從前家裡幾個孩子,別人都去過朱雀大街看燈山,唯有許碧沒去過。其實橫豎是要去,多帶許碧一個又如何呢?偏許珠不肯與許碧一起出去,於是每次許夫人都以許碧身子弱,怕吹風為由留她在家裡。
如今,許珠又這麼大喇喇地把這話說出來,許瑾都恨不得過去捂了她的嘴。好容易覷個空兒把許珠扯到後頭,破天荒地沉下了臉:“你能不能少說幾句?若是不會說話,我回去就與母親說,你下次不要出來了!”而且還是當著梅家兄妹的面兒……
許珠完全不覺自己說錯了什麼:“我怎的不會說話了?梅姐姐都喜歡聽我說話,怎的讓你一說,我竟是連話都不會說的?”奪了手出來,狠狠白了許瑾一眼,跑去前頭梅若嫿身邊了。
許瑾氣得直跺腳,卻也只能跟了上去。這會兒連學問都來不及請教了,決心緊跟著妹妹,防著她再說蠢話。
朱雀大街果然是燈山燈海,遊人如織,從街口走進去,真個摩肩接踵、目不暇接。沈雲殊挽了許碧的手攬在自己身邊,笑道:“仔細被人販子拐了去。”
許碧在他手心裡掐了一下。拉手就拉手嘛,瞎找什麼理由。她都多大的人了,還會被人販子拐了?再說,跟著來的九煉五煉等人,難道都是吃白飯的嗎?
沈雲殊一臉正經:“這可不是胡說,每年節下這等場合,總要走失幾個人的。這會兒,五城兵馬司和順天府衙門的人都在巡街呢。就連京衛也有人輪值,便是防這失火失盜拐賣人口的。”
梅若嫿雖然跟許珠同行,可一直分神注意著沈雲殊這邊,此刻聽到這話,便細聲細氣地道:“竟還有這等事?街上這許多人呢,怎就能把人拐走呢?”
梅若明點點頭道:“正因人多,若是錯眼不見,那柺子抱了孩子就走,往哪裡尋去?”
梅若嫿豈是沒聽說過拐人的?只是想借機跟沈雲殊說句話罷了。誰知道自己兄長根本沒明白她的意思,還接了話,慪得梅若嫿只想把大哥的嘴巴堵上。
誰知幾人正說著話呢,就聽有人喊了一聲:“沈僉事!”轉頭一瞧,幾匹馬在街道那邊,衛僉事正在馬上沖著沈雲殊招手呢。
“沈僉事,走走走,快去幫忙。”衛僉事直接過來拉人了,“吏部左侍郎的孫子丟了!”
這下連沈雲殊都怔了。這,這也未免太巧了吧?剛說有人販子,就有侍郎家的孫子丟了!
其實長安城裡,哪年也會丟幾個孩子。不過說句不太好聽的話,普通百姓的孩子丟了,衙門雖然也會去尋,可畢竟跟高官家的孩子丟了沒法比。這不,吏部左侍郎的孫子一丟,這能發動的人都發動起來了。衛僉事這也是去找人的,半路上碰到沈雲殊,自然要再拉一個勞力。
“我聽說城南碼頭就有那麼一幫人,可問過了?”沈雲殊眉頭一皺,開口就問。
其實黑白兩道無處不在,就是在京城裡也是如此。比如沈雲殊說的城南碼頭,那一片兒的老大據說姓程,在他手下地盤裡就有這些做人口買賣的。這程老大自己雖然不管販賣人口,可這些事兒他卻未必不知。
而且京城之中,也不僅這程老大一家,其他各處也有類似的人物。與其這樣滿大街尋人,還不如去問問這些人,畢竟吏部左侍郎的孫子份量可不輕,人口販子也只為求財,若知道是擄了這樣人物,應是也會放還的。
沈雲殊這話說得直白,衛僉事便幹咳了一聲,低道:“不是京城裡的人幹的。他們那些人多少也是有些眼力的,哪裡敢動侍郎家的嫡孫。此事,多半是有人有意為之。”比如說,這位左侍郎得罪了什麼人,所以有人要動他的孫子。如此,可不就只能滿京城地找了麼。
出了這樣的事,沈雲殊雖然是有假的,也不能當沒事人一樣陪著媳婦兒看花燈了。畢竟說起來京衛之職乃是拱衛京城,這抓人販子的事兒原本跟他們是不沾邊的,但因為丟的是吏部侍郎的嫡孫,事兒要是鬧騰大了,他們不伸手幫忙也不大好,而若是能把人找回來,那自然就是功勞了。
“原本該陪你的……”沈雲殊只是覺得對不住許碧。
許碧立刻擺手:“找人要緊。五煉你也帶去,九煉送我回去就行了。快去吧,燈節有三天呢。”這可是丟了孩子,若是找不回來,這一家子都沒法過日子了。
梅若明忙道:“沈兄弟只管去,我們這許多人,必定好好把少夫人送回去。”
沈雲殊一抱拳,帶著人匆匆跟著衛僉事走了,許碧倒有點抱歉:“倒擾了你們的興致……”
梅若明擺手道:“這算什麼。少夫人方才不是說了,找人要緊,燈節有三天呢。”
許珠還有些意猶未盡,主要是她巴不得跟梅家人再呆一會兒,今天晚上,她只找著機會跟梅若辰說了幾句話而已。
梅若嫿卻是已經沒了精神,懨懨道:“既這樣,咱們就回去吧。”
許碧剛點點頭,就覺得身邊擠過去一個人,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油膩味兒隨之撲面而來,沖得她一陣惡心,猛地往旁邊退開一步,卻還是沒躲開那股子味兒,立時就幹嘔了起來。
知雨嚇了一跳,一把扶住她,沖著那人喝道:“站住!你幹了什麼!”
那人腳下一頓,轉過身來,卻是個穿著青衣的僕役,懷裡抱了個孩子,有些驚慌地道:“怎,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