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是胡說!”梅若嫿這卻是跟捧月打聽出來的,“當時說到許氏是庶出,我就疑心了。沈大人是原配所生嫡長子,家裡如何能給他定下個庶女?捧月姑姑雖說得含糊,但那意思是不會錯的,許家正是趁著沈家急於沖喜,才把庶女塞過去的。因當初定親的時候無有婚書,只是兩家口頭說的,也未提到是嫁哪個女兒,因此皇上那裡都不好定許家欺君之罪呢。”
梅若辰聽得頗有些驚心,喃喃道:“難怪皇後娘娘不肯抱養皇長子……”
梅若嫿點頭道:“可不是。其實我讓娘娘賞賜許氏,也是讓娘娘有藉口召許氏進宮,免得叫許婕妤跟親娘見了面,私下裡商議什麼。她都肯棄了婚約也要入宮,如今又生下皇長子,必是個有野心的!再說,還能借此刺一刺那袁氏呢。”
梅若辰瞥了妹妹一眼:“罷了,你本是為著私心,可別再這麼說了,好像你給皇後娘娘幫了多少忙似的……”一胎雙生的兄妹,誰還不知道誰啊。
梅若嫿脹紅了臉,頓足道:“我也是看娘娘不喜許家和袁家,才出的主意。你還是不是我哥哥,怎麼總說話刺我?”
梅若辰嘆道:“我若不是你哥哥,豈能替你去相看沈大郎,又豈會幫你瞞著這事兒?”
梅若嫿這才高興了。梅若辰撫額嘆道:“你也別高興,我相看也沒用,父親再不會允你做妾的。”
梅若嫿咬咬唇道:“若是娘娘開口呢?”
“更胡說了。”梅若辰頭痛地看著妹妹,“你平日裡的書都白唸了不成?咱們家是皇後娘娘同族,皇後娘娘跟咱們家親近,難道就叫自己親近的堂妹去與人做妾?”
梅若嫿咬了唇低頭半晌,才低聲道:“論出身,許氏配不得沈大人。若論許家當初的心思,就更配不得了。”
梅若辰把手一攤:“配不配的,人家夫妻情深,沈大郎成親三年了,身邊再沒別人。”
梅若嫿咬著唇道:“她不過是靠一張臉。我在娘娘宮裡見了她,對答也不是什麼機靈人。就是今日,也沒看出她有什麼過人之處來。我還與許家那三姑娘說了半天話兒——說是她們姐妹都是一樣教導,其實根本不是。許氏於琴棋書畫上都沒天份,不過針線不錯罷了。”
總共就是一個生辰宴,梅若嫿已經把許珠肚子裡的話都掏空了:“許三姑娘說,許氏自小懦弱,從來上不得臺盤的。也就是自嫁到沈家,再回孃家時便端了架子起來。因沈家主張抗倭,竟回孃家說她也殺過倭人。哥哥瞧瞧,她可像是能殺人的模樣?”
梅若辰聽得瞠目結舌:“這許三姑娘,怎的什麼話都與你說?”哪兒有在自己姐姐的生辰宴上,與外人說自己姐姐上不得臺盤的?
不過,要說沈少夫人會殺人——梅若辰想了想沈少夫人那尖尖的下巴大大的眼睛細細的腰身,倒覺得妹妹這話不錯,這副嬌弱模樣,還說殺人?就是讓她殺只雞,她敢不敢呢?
“許三姑娘也是口無遮攔,別看表面上裝得跟庶姐親近,其實沒說幾句話就露出來了。只看許三姑娘,就知道許家也不是什麼有家教的人家。再者,若依許三姑娘所說,許氏在家又何曾被仔細教導過,為人如何,也就可想而知了。”梅若嫿面露不屑,說到這裡,卻又忽地笑了一下,捉狹地看一眼哥哥,“說起來,許三姑娘肯說這許多,依我看哪,都是看在哥哥份兒上。”
梅若辰先是一怔,隨即就瞭然地笑了一下:“你這丫頭,又胡鬧。”他本就生得好,自幼又會讀書,打十三歲上,在嶺南那邊兒就常被女孩兒示好。後來到了京城,從秋闈後論文開始,更是名揚帝都。不說什麼擲果盈車,也差不了多少了。似許珠這樣暗中傾慕他的女孩兒,他早是司空見慣了,並不當一回事,不過還是追問一句:“你沒與她說我什麼事吧?”
“不過就是說些大家都知道的。”梅若嫿唇角輕輕一撇,“其實都不用我說,她自己就說個沒完了。”
梅若辰嘆道:“這些話,你與我說說就罷,可莫與父親母親去說。”
“自是不能的。”梅若嫿何嘗不知道這些話不可對父母漏出半個字去,全家裡也只得這個哥哥會幫她了。
梅若辰揉著眉心道:“這種事,我如何幫得你……”
梅若嫿扭著手中帕子,半晌才細聲道:“其實看父親的意思,願與沈家做通家之好。”
通家之好,她也是可與沈雲殊見面的。
梅若辰警惕道:“你可不許做什麼不規矩的事兒!”從前在嶺南的時候,他也見過什麼落水醉酒之類的把戲的。
梅若嫿跺腳道:“哥哥把我當什麼人了!這樣事我如何會做!便是真能成了,我的名聲也壞了。”
梅若辰嘆道:“你都肯做妾了,我還真怕你做出糊塗事來。”
“那不一樣……”梅若嫿惱道,“總要他願意才好。”
梅若辰道:“若人家一直不願意呢?”
梅若嫿更惱了:“哥哥就認定了那許氏比我好不成?”
“許氏自是不如你。”梅若辰當然覺得自己妹妹最好,“可她是沈家明媒正娶的。便是有一二不如意處,沈家也不能隨意就休棄她。”最後強調一句,“反正父親是絕不會讓你做妾的。”
梅若嫿不吭聲了。梅若辰嘆道:“你不過是見的人少,沈大郎也委實出色,這才有些傾心罷了。這京城裡頭,出色之人盡有的,你多見幾個便知道了。”心裡已經在思量,平日裡在國子監認識哪幾個少年舉人,能設法叫妹妹見見的。
梅若嫿卻是氣得眼圈都紅了,一跺腳道:“我才不是一時糊塗!管有什麼出色的人,我也就喜歡他!”一扭身走了,留下梅若辰在屋裡直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