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換成以前的陸知衍,阿南說的完全沒錯。
他在心中自有一把天秤,秤陀的另一方,永遠是最為有利的抉擇。
不要說路邊的流浪貓狗,就算有人死在陸知衍跟前,若是不慎沾染到他的鞋底,陸知衍都會考慮要求對方的家屬進行賠償,走法律追責。
阿南說的沒錯,他就是壞透了的人。
沒有良知,缺乏同理心,對情感的感知淡漠,屬於社會的潛在危害分子。
但危險分子也有同樣的心髒,源源不斷往外冒著的,除了血液,還有一點人類該有的情感溫度。
“棠棠說要積德行善。”陸知衍走之前說道,“我聽我老婆的話。”
阿南這回沒丟石頭去打陸知衍,外面冷風呼嘯,碗裡的飯沒一會兒就凍住了。
底下的油水凝結成油垢,他垂首,用筷子扒拉兩下,想往嘴裡繼續塞,手腕卻被人抓住。
“別吃了,都冷了。”
阿南眼神都沒多分給對方,繼續吃飯:“少管我的閑事。”
“我沒管你的閑事,我給你帶了熱乎的包子。”
餘凜仗著手長,直接從阿南手裡拿走了冷掉的飯。
他拉開拉鏈,從兜裡拿出熱熱的包子。
雪白蓬鬆的包子皮,在空氣中冒著白氣,暄軟到彷彿能輕易地咀嚼下肚。
阿南記得每日特供的夥食裡,並沒有包子這個品類。
若不是他記憶錯亂,在冬天被凍壞了腦子,沒看見今天特加的飯菜,那就是餘凜抓動物的時候,徒步走了一兩公裡,順便給他買了包子回來。
“什麼餡料的?”
“你最喜歡的蝦仁。”餘凜捧著包子,想要喂給他吃,“你嘗嘗。”
阿南不嘗。
他微蹙著眉,扭開臉,表情冷淡淡的,不帶一點溫度:“我讓你開車運送物資,你中途去買包子?”
“不是中途。”餘凜笨嘴拙舌,不知如何辯解,高大的身軀直接半蹲了下來,黑亮的眼眸緊盯著阿南,透著幾分小狗般的可憐,“我用午休的十分鐘出去買的,沒耽誤工作。”
“蠢狗。”阿南不為所動,“你難道要我誇你嗎?你自己吃,我不餓。”
餘凜的眼神一點點黯淡了下去,他站在原地,傻不愣登地處在背風的位置,衣服被風吹起,冷風捲入脖頸之間,他卻完全沒有要走的意思。
阿南走了幾步以後,從地上踢起一塊石子,握在手中,不輕不重的砸在了對方的後背上:“走,幹活。”
餘凜眼皮顫動了一下,從凝滯的狀態中回神。
他加快步伐跟著阿南,將包子揣進懷中,重新恢複了精神氣:
“阿南,你把包子帶回去吧,不想吃的話,給柏棠吃或者富貴吃都可以呀。”
“不要。”
“今天的天氣真好,我好久沒看見過太陽了,你說我們今天能找到多少動物?”
“......不知道。”
“你猜?”
“我不猜。”阿南語氣很淡,“你要是沒事做,就去幫蛇包紮傷口。”
“早包紮好了。”餘凜道,“我們會成功的對嗎?跟棠棠說的一樣,只要我們足夠努力,說不定真的能成功。”
“成功是什麼?”阿南撥弄了一下領口處的扣子,將他敞開來的紐扣按進了窟窿裡,“世界上的流浪動物那麼多,救不完的。”
“救一隻算一隻。”餘凜說,“對於被救的那一隻動物來說,一次的成功也是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