液體順著唇邊流淌,骨節分明的手緊握著玻璃杯,卻沒有任何平息的狀態。
明明已經足夠難耐,時間卻彷彿變得更加漫長。
因為動了動手,懷中的柏棠發出了輕柔的嗚咽聲,陸知衍只好將枕頭塞進他的懷裡。
柏棠沒有安全感地抱著被子蹭了蹭,整張臉貼在了枕頭上,呼吸才逐漸變得平穩。
夜幕籠罩下的盤山公路,漆黑到難以辨別前進方向。
車越往深處開,路面就越窄越崎嶇。
坐落在深山裡的別墅,顯得多餘可笑。
如果不是為了吸收氧氣,亦或是手底下十幾套別墅,多到想隱居山林,耗費所有身家,在此處購置房産,純粹只能起到沒逼硬裝的效果。
指尖點燃的煙頭,在黑暗中升騰出猩紅的火光。
只是走到門口,就能聽見別墅的主人,在裡面歇斯底裡的怒罵。
“你們想錢想瘋了吧?這世道還有沒有王法了?這是我家,再敢動我兒子試試。 ”
回應他的是更加悽厲的一道哭喊聲,伴隨著那道飆升的音量漸落,席志明的語氣變得恐懼:
“你們要幹什麼,殺人是犯法的,我可以報警,你們別碰他。”
摔在地上的花瓶,發出了破碎的響聲。
陸知衍夾在指間的煙頭輕晃了一瞬,煙灰抖落,猩紅的火光再度亮起。
裡面半跪著的中年男人,被打得滿嘴是血,綁在口齒間的布條,被鮮血浸泡成潮濕的狀態。
站在旁邊不斷哀求的席志明也沒好到哪去。
他那位向來眼高於頂,清高正義的外公,此刻連頭都抬不起來,拼了命想讓人松開不爭氣的兒子。
皮鞋踏在地面上的聲音,驚動了裡面的鬧劇。
席志明的眼珠子轉動了一下,停在了陸知衍身上:
“是你幹的吧,我就知道你跟你爸一樣是個瘋子,他可是你親舅舅,這你也下得了手?”
陸知衍眉梢輕抬,抖了抖指尖的煙,漫不經心道:
“他自己欠下的高利貸,跟我有什麼關系,就算沒有我,他早晚也會被人拔掉舌頭,埋進土裡打生樁。”
不加掩飾的惡意刺痛了席志明,他厲聲道:
“他就算欠高利貸又怎麼了?你那麼有錢,我也沒指望讓你替他還債,你爸留下的那套房子,空著也沒人住,拿來替你舅舅還一筆債,周轉一下,你至於這樣對他嗎?”
“一套房子,的確不值得我大動幹戈。”
陸知衍輕笑了一聲,瞳仁深不見底:“你錯在不應該來招惹我,我跟我爸一樣,想要的東西就一定要得到,如果被別人害的消失,我寧願讓那個人消失在這世上。”
冷冽至極的話語,彷彿透著徹骨的寒意。
席志明抬眼看去,跟他那發瘋自殺的廢物兒子不一樣,陸知衍遺傳了矜貴清冷的外表,骨子裡更深的東西,卻是被環境迫使出的癲狂。
那份完全漠視人命,連自己生命都枉然不顧的可怕,才是最能讓人感到恐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