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有被性侵的痕跡,dna鑒定屬於鮫科。你是她的同居人,是最有可能的嫌疑物件。”
海戈冷冷地說:“我不需要做那種事。”
他站起身來,沉聲說:“你問完了嗎?”
阿奎那聳聳肩:“並沒有,但我感覺你開始拒絕配合了。”他將鋼筆別在筆記本上,同樣站起身來,“我要去一趟律所。如果你想起什麼關鍵的資訊,隨時可以聯系我。”
海戈不置可否,開始收拾起桌上的早餐盤。
阿奎那站在桌邊,若有所思地凝視著他的背影。“海戈,”他問道,“你聽說過‘防禦性傾聽’嗎?”
海戈沒有做聲。阿奎那說:“我有一種感覺,你對我在預設一種敵對的立場。或者我說的話有什麼觸及到了你的心病?”
“你現在就很叫人聽不懂。”
“你為什麼生氣?我覺得這挺少見。”
“你並不瞭解我。”
“或許吧。所以我希望能多瞭解你一些。”
海戈淡淡地說:“為什麼?因為你是我的律師,還是因為你和我上了床?”
“……”阿奎那輕輕咬了咬後槽牙,“好極了,‘憤怒不會消失,只會轉移’。現在我開始生氣了。”
海戈轉過身來,默默地看著他。他的神情又恢複了阿奎那所熟知的那種沉靜和淡漠。
“阿奎那,”這好像是海戈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他看著他的眼睛,說:“不要做多餘的事。”
“別來教我界定什麼是多餘、什麼不是,”阿奎那冷淡地說,“如果這是多餘,那天晚上你又為什麼要救我?要和我——要幫我擺脫汐熱病?”
“因為你看起來狀況不好。”
“這話輕巧得好像是你偶然路過,順手幫我扛了一袋土豆——所以,你不也在做多餘的事嗎?”
海戈掠了他一眼,又回過了身去。“因為你需要。因為我不需要。”
他繼續手裡的活計,淡淡地說,“這就是區別。”
阿奎那彷彿被針紮了一下。一些屬於過去的圖景不受控制地閃回在他眼前。他抑制心緒,把材料整理收進包裡,沉默不語地起身離開。在手搭上門把的那一刻,忽然聽到海戈道:“等等。”
阿奎那的心跳了一下,迅速回過頭去,飽含期待地問道:
“你想起什麼了嗎?”
海戈點了點頭。
“回來的路上買點管道疏通劑。”他說。
海戈的案件似乎進入了一個鬆弛平緩的階段。阿奎那也開始投注精力到其他更緊迫的案子上。有了這個跌宕起伏的兇案做鋪墊,重操舊業比想象中輕易得多。短短幾天,阿奎那就已經完全上手了。他在辦公室裡起草合同,到檔案室裡整理案例,出庭答辯,指點後輩修改授權委託書,傳授和當事人周旋的技巧:有的時候要引蛇出洞,有的時候要窮追猛打,而有的時候——時機未到,你只能耐心等待,靜觀其變。
但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何況,他和海戈共處同一個屋簷下。即便日常的交流無限趨近於零,他又怎麼能對這麼個大活人視而不見呢?阿奎那在桌前用餐、辦公、看書、沉思,看海戈烹飪、洗碗、換燈泡、修水管、給冰箱除霜——然後他會忍不住發問,再看海戈沉默,無視,答非所問,或者起身走掉。
“我覺得他有表達障礙。”
當天午餐間隙,阿奎那和赫爾珀聊到海戈一案。他手邊是一份神經學文獻他有吃飯時候看書的壞習慣),指給赫爾珀看上面的段落,“看看這個,‘失語症:自發性言語呈非流暢性,說話量少,呈電報式言語,病灶多位於優勢半球額下回後部三分之一的 101nove.a 區’——你覺得這符不符合海戈的症狀?”
赫爾珀哈哈大笑:“別那麼嚴厲,好像有誰逼你在他的成績單上簽字似的。”
“我是認真的。像我們之前猜測的那樣,受害人奧菲利亞頭部的舊傷或許是導致她言語功能受損的直接原因。對海戈來說,和人打架是家常便飯吧?或許他也受過外傷。或者他是天生的?鯊魚的大腦皮質是不是會特別的光滑?啊,沒有這方面的研究嗎?”
“……你倒也不必上升到這個高度。受教育程度低,對語言這樣的抽象概念的刺激就是會比較不敏感,詞彙量少和語法不標準是正常的。”赫爾珀,“想想看我們的前任司法部長——他的語法錯誤還少嗎?”
他們心照不宣地笑了起來。阿奎那叉起一枚炸魷魚圈,心情輕鬆了一些。“你說得一點不錯,”他沉思道,“也許我應該嘗試採用一些非語言的交流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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