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潮就慢慢走起來,女生亦步亦趨跟著,像躲在老鷹翅膀下的雞崽,盡量不看四周。
薛潮觀察每一隻貓的慘狀,都是黑貓,而且都是同一只,就是引路的那隻貓。
直到盡頭的樓梯間,一隻被掛在窗臺的貓忽然翻了翻眼睛,詐屍一樣,被打變形的嘴裡吐出一顆網球,網球彈動,跳過門檻,順著樓梯間一點點往下滾。
貓眼盯著他們。
這是貓咪最後的“指路”。
……它想讓他們離開宿舍樓嗎?
薛潮帶著女生下樓,女生微微拉住他問:“那間臥室還沒有看過……”
他們當時全心全意防著門外的人,不敢發出動靜,怕吸引了對方的主意,所以沒有主動探索忽然改變格局的寢室。
薛潮搖了搖頭,指向那間寢室:“變回去了。”
他們進去就是小臥室,出去又變回寢室,沒法再看了。
女生有點懊惱,臥室應該有重要線索,她光顧著害怕了,但薛潮只是帶著她下到四樓,並不著急——和在五樓時一模一樣的腳步聲從下方響起,好像又重新整理了一遍。
他也做出一模一樣的選擇,帶人隨便躲進一間插鑰匙的寢室,果然還是一模一樣的臥室。
女生明白了,這就像一段固定的劇情,反複觸發。
她這次不允許自己躺平了,輕手輕腳去翻東西,她發現自己在屋子裡的所作所為造成的聲音非常輕,就像沒有聲音一樣,但就是那微弱的一點聲音,反而更令人敏感。
在門外人靠近時,屋內翻找的兩人就裝死,男人果然又砸門嚇人,大笑著揚長而去,然後如同劇情重播,憤怒地亂砍後忽然開啟窗戶,再就是貓的尖叫……
不對,叫聲哪裡不一樣。
微微扶住發暈的頭,薛潮發現經歷過一遍後,這次的影響對他來說微乎其微,他幾乎就疼了一下,就像習慣了一樣,立刻可以去做別的事了,他看向女生,發現她又開始發抖,甚至比之前縮得還厲害。
他其實覺得女生沒那麼容易就被嚇到宕機,只是情景太重現她的恐懼,就像把一個芒果過敏的人扔進一片汁水泛濫的芒果地,很難不一步一坎。
比剛才更害怕……薛潮再去聽,從悽慘的叫聲裡,聽出一點性別特質——不是貓在叫,是一個女人在叫。
同樣針一樣的尖,同樣一縷殘命一樣的細,叫斷人的魂魄,悽厲如鬼。
薛潮也算聽過許多尖叫了,除了被忽然嚇到發出的一時的叫聲,其他但凡加一點哀恨的因果,聽著就像被全世界背叛或拋棄的絕唱,就像現在。
然而沒有全世界。
這只是一個女人被她丈夫毆打的慘叫。
再次安靜,女鬼應該還吊在六樓的燈管,但誰知道這次出門,走廊會不會遍佈她殘破的屍體……就像那些貓一樣?
但女生先動了,她不知搭錯哪兩根神經,磨出一點驚悚的勇氣,反而自然地要推門,被薛潮眼疾手快地攔住,還疑惑地歪頭。
她想起來,一旦離開,臥室就會變成寢室,需要先找好線索:“可書我都翻了,沒有標記或字跡,搜到的這些東西都談不上‘線索’,還不如我的猜測,你聽我說,我覺得女鬼和門外發癲那男的應該是房間主人的父母……”
薛潮忽然道:“你的房間,你還需要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