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樣子,林餘應該是恢複得還不錯。
其實這次複查,從一開始,緊張地就只有周令一個,不管是早上出發,還是見到陳歷,林餘的身體姿態都是放鬆的。
周令現在覺得,也許他應該更相信林餘一些。
窗外的陽光好似也在今天變得格外燦爛。
周令開始在腦海中計劃著,趁著天還不至於太熱,不如帶林餘出去度個假。
他沉浸在一切都在變好的預兆裡,沒注意到陳歷望向門外的他時,眼中的凝重一閃而過。
“結束了嗎?”見林餘轉回頭,周令問:“還順利嗎?”
“嗯,”林餘簡短道:“陳醫生說繼續吃藥就好了。”
“那現在去取藥?”
“嗯。”
周令正要跟林餘一起走,陳歷也起身走到門口,叫了聲“小周”。
“小白那邊有點事,我想跟你確定一下。”
周令看看林餘,有些猶豫:“著急嗎?”
林餘見狀說:“我去拿藥吧,你們聊。”
周令滿臉寫著不情願,陳歷抽空給他遞了個眼神,他才點頭道:“手機帶著嗎?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
“帶著,我拿了就回來。”
林餘走遠後,陳歷把周令叫進治療室,關上了門。
周令大概也從他的眼神中猜到,他要說的可能和林餘有關,但他受剛才的影響,一時不覺得事情有多嚴重,直到陳歷收斂了笑容。
“小林缺失的就診記錄,還是沒有進展嗎?”
周令搖頭,問:“出什麼問題了?剛剛不是說恢複得還不錯嗎?”
陳歷坐在電腦前,蹙起眉,組織了一會兒語言,才說:“這只是我的猜測。”
周令的神色也變得凝重:“我相信你的能力,你說。”
“剛調到這裡時,我接觸過幾個病人,按理說,他們的病症並不相同,治療、用藥,也都有區別,但是回顧整個治療過程,他們都表現出了一種古怪的相似。”
陳歷頓了頓,臉上露出茫然,不等周令發問,繼續道:“他們都出現了一種強迫性的厭世傾向。明明治療很順利,表面上看,他們也都恢複得很好,但這種傾向卻始終沒有消失,就像有人將這種傾向強制刻進了他們的腦子裡,不管身體恢複得如何,都無法擺脫這種……詛咒。”
身為醫護人員,陳歷也知道,自己不該使用這樣的詞彙,但他一時想不出更合適的表達。
這個詞也讓周令沉默了。
“那,”氣氛凝滯了片刻,周令才開口:“他們後來怎麼樣了?”
“全部自殺身亡。”
陳歷將目光挪向窗外:“那是我職業生涯一次巨大的打擊,起初,包括我在內,沒人發現治療有什麼問題。可就在接下來的兩個月內,被我認定無自殘風險的患者,全部走向了極端。後來我不停地回顧每一個人的治療過程,排除了各種原因,才總結出這一個可能性。可是我能查到的資料有限,不論重複多少遍,都只能止步於此。我也試過往上彙報,可院方始終不肯接受我的說法,甚至不許我深入調查。”
“可是這些,跟林餘有什麼關系?”周令插道。
他的聲音裡,飄著連自己都沒意識到的顫抖。
陳歷轉過頭,沉沉地望向周令:“我認為,林餘也出現了這種強迫性的厭世傾向。”
周令下意識提高了聲音:“他得的不是雙相嗎?你不是說他恢複得很好嗎?”
“是,”陳歷說:“他診斷結果的確是雙相,治療也的確算不錯,可剛才的心理評估,包括之前的每一次,都顯示著他有嚴重的自殺傾向。”
這時,陽光從窗外射入,治療室驟然變得十分明亮。
周令下意識朝窗外看,卻被陽光矇住了眼,只看見一片茫茫白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