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澤說完,眼睫輕顫,緩緩闔上眼眸。但他的眼皮卻始終不停跳動,似乎昭示主人極其複雜激烈的心情。
傅容弈本來還只是擔憂,聽到這句話後,他徹底呆滯了。靜潭般眼瞳裡晃蕩著全然的震驚,心髒被緊緊收緊,肺腑間每呼吸一下都躍動針刺般的疼痛。
破碎的血肉混雜著劇烈的疼痛溢位心髒。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
他在說什麼……
在開玩笑吧。
傅容弈眼瞳震顫,怔愣後,他乞求般想從陸澤眼裡看到一絲絲虛假,如同信徒瀕死前妄圖在終日祈禱的神明眼瞳裡瞧見一滴晶瑩的淚液。
他自己不可能不清楚自己的病症。
不可能。
他唇齒間要溢位淋漓的血液。
動心,明明與自殺無異。
傅容弈不敢相信,聲音略帶幾分沙啞和顫抖道:
“你是瘋了嗎……陸澤?”
雖是質問,但他的語調裡含著幾分顫抖的乞求,
“不可能的,對吧……
“你又不是不清楚——”
沒想到陸澤似是突然意識到什麼,陡然睜開雙眼,瞬間的驚顫幾乎要溢位瞳孔,驀然打斷他的話道:
“夠了——你不要再說了!”
他的姿態很慌張,眼睫似被捕住的亂顫的蝴蝶,試圖掩飾什麼般道:
“不,不要說,
“不要說……求你,算我求你了……”
他說著說著,眼眶逐漸溢位眼淚,將眼尾打濕。
淚一滴滴落著。
溫熱的淚暈散在一片寂靜的空蕩空間,如同聖潔的神像一點點破碎的殘片。
墜落地上,再刺入信徒的內心。
傅容弈的腦中混沌,靠近心髒的位置卻開始不斷痙攣起來,他攥緊的手抽了骨般鬆散,疼痛和空虛的無助感層層疊加,湧上心頭。
他甚至無法捧起那些碎片將神像拼湊。
許久,傅容弈腦中才緩緩出現唯一的一個念頭。
——他在求自己。
他近乎絕望地想。
而且他這時才推測到,祁鶴也許並不知道陸澤的病症。
那陸澤的那些話又是什麼意思……
陸澤愛他,甚至不願意讓對方知道自己會因愛他而亡嗎?
為什麼呢。
巨大的絕望襲來,他甚至顧不上嫉妒。
他恐慌,他害怕。
比起嫉妒那人可以得到陸澤的偏愛,他更害怕陸澤會因此事徹底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