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鋒鏑被踹的踉蹌一下,又很快跪穩了身形,他注視著裴玄銘正色道:“放我手底下弟兄們一條生路,他們各個都是好漢……是跟了我,才有今日下場的。”
裴玄銘抬眼和他對視半晌,然後起身揮手:“帶下去。”
兩邊的人拎起賀鋒鏑往下拽,一路拖回了俘虜營裡。
“將軍!將軍你可考慮清楚了啊將軍!將——唔!”
裴明姝被他吵的頭疼,很痛苦的揉了揉揉眉心,開口問她哥:“哥你怎麼看,你覺得這人的話有幾分可信?”
裴玄銘坐在椅子上,面無表情,猶如磐石,過了片刻,他幾不可聞的嘆息了一聲:“有一句話他說的沒錯。”
“我確實已經是,山窮水盡了。”
裴明姝和王玉書面面相覷,一時間不知道該開口說什麼,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
裴明姝硬生生的轉開了話題。
“那個,逃竄到土匪寨裡的二皇子府下人都已經清點出來了,是現在就給城牆那邊押送過去,還是你還有什麼要審的?”
裴玄銘聞言精神一振:“審,帶我過去。”
幾個瘦弱不堪的小廝瑟縮著靠在牢房的最裡側,聽見牢門口傳來動靜,便一齊嗚嚥著往後縮,生怕這群人是來取自己性命的。
“給您把他們提出來罷將軍,您何苦跑到這種地方來?”看守計程車兵剛要推開牢門提人,卻見裴玄銘擺了一下手,示意眾人下去。
“不必,就在這兒問。”裴玄銘吩咐道:“給我拿把椅子。”
“軍爺,軍爺我們不是蓄意逃離,實在是那城牆的監工不把人當人看,稍有不慎就在身後拿鞭子抽,委實是活不下去了!”其中一個模樣白生些的小廝哭喪著臉連聲哀求,他雙手雙腳都布滿了層層傷疤,顯然是流放充軍的這幾個月被折騰慘了。
裴玄銘的眉心擰起來。
想來也是,能在二皇子李景辭身邊服侍的人,雖然只是個下人,但也在京中過的十分舒坦,一夜之間來了西北,風霜雨雪摧殘不說,還要被監工虐打,從天到地的待遇,不跑才有鬼了。
不過裴玄銘眼下在意的不是這個。
“你們在二皇子府中服侍的時候,可曾聽說他從西北帶回來過什麼人?”裴玄銘問道。
那三個小廝擠在一起,齊齊怔了一下,為首的白麵小廝小心翼翼的說:“軍爺說的,可是那個……二殿下關在西廂房的那人。”
裴玄銘示意他繼續說。
“那人我倒是見過,長得跟個妖精似的,勾人的很,就是不太聽話,剛被帶回府中時,就被二殿下關在地牢裡打斷了腿……”
裴玄銘心頭怒不可遏,狠狠一跳。
旁邊下屬見他臉色大變,連忙上前關切道:“將軍。”
裴玄銘敷衍的點點頭,朝那小廝冷道:“說下去。”
“後來就不知道了,地牢裡就關了他一個,時常有鞭刑聲響,但是沒聽那人叫過幾聲,想來也是個硬骨頭。”
“後來李景辭又為何將他從地牢裡帶出去了?”
“他在牢裡被打的重傷瀕死,殿下將他帶出來醫治,後來就一直囚禁在別院裡了,再剩下的小的們就真不知道了。”
裴玄銘十指骨節捏的死緊,嘎嘣嘎嘣聲聲作響。
他心煩意亂的起身,身後計程車兵忙不疊的將牢門鎖好,送裴玄銘出去了。
裴玄銘一個人在俘虜營門口站了一會兒。
遠處飄來邊民家中做飯的炊煙,沿著大漠的萬裡峰弧扶搖而上,絲縷斑駁,散入天際線的邊緣處。
眼角閃過一個熟悉的身影,裴玄銘眼睛一跳,大步走過去拿自己的披風扣頭給謝燁蓋住了。
“你出來幹什麼!這裡是西北,你也不怕被認識你的人看見。”裴玄銘訓斥道。
謝燁無奈的被他拽進營帳裡,小聲辯駁道:“那王玉書不都知道了……”
“王玉書不會告密出去。”裴玄銘將他發梢上的沙土拍拂掉,又扶著他坐到榻上,掀開謝燁衣袍下擺。
“幹什麼!”謝燁慌忙阻止他:“光天化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