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流本來話就不多,陶跡又刻意不理他,每次他來查房,我都覺得整個病房裡有種詭異的尷尬。
陶跡吃的藥有副作用,吃完偶爾會嘔吐,之前都是何流給他端水漱口,冷戰之後,陶跡直接叫我的名字,讓我幫他接水。
我硬著頭皮,頂著何流帶刀的目光,拿著杯子趕緊走出去。
回來時,陶跡和何流正在屋內說話。兩個人已經快一週沒說過話了,我識趣地沒進去,在門口站著發呆。
屋內的說話聲越來越大,最後似乎有了爭執,聲音清晰地傳出來。
“我問你為什麼不去?”何流問。
陶跡反問:“為什麼你那麼希望我去?”
“張教授是這個領域的專家,他好不容易從國外回來,為什麼不珍惜這個機會?”
“專家……”陶跡似乎笑了一聲,“專家我看的還少嗎?老師不是專家?陳主任不是專家?你呢?你不算專家?”
“你別給我胡攪蠻纏!”何流說,“這邊的療法效果並不好,你不會不知道!張教授的方向和你的病情有多一致,你也不會不知道!”
“陶跡,你該去,你……”他頓了一下,說,“你得活下去。”
“我知道你們都想讓我活下去,我也想。”陶跡說,“可是何流,如果我真的死在那兒,該怎麼辦?”
“陶跡!”
“你有沒有想過,就為了一個不確定療效的方案,一旦我在那邊沒救回來……”陶跡說,“我就要一個人死在那兒了。”
屋內沉默了很久,半晌,何流說:“我陪你去。”
“我一去至少幾個月,你難道要跟我去幾個月?你還有那麼多病人,那是對他們不負責。”
“你就無意義地耗著嗎?”何流的聲音已經在壓著怒火,“你要在這兒,在我面前,讓我眼睜睜看你等死嗎?”
兩個人都沒再說一句話,何流沉默地收了東西,快步離開病房。
我進去,陶跡正看著窗外發呆,聽到腳步聲才回頭:“你回來了啊。”
我覺得他應該不需要漱口了,就把水杯放到桌上,應了聲:“嗯。”
“你在門外聽見了吧?”陶跡笑道,“我剛剛看見你了。”
我連忙道歉:“對不起啊陶大哥,我不是故意要偷聽的。”
“沒事。”陶跡說,“就是覺得都這麼大人了,還被小姑娘撞見吵架,怪不好意思的。”
我笑了笑,問:“可是陶大哥,你不去的話,身體撐得住嗎?”
陶跡無所謂地聳肩:“當然啊,我本身就是學這個的,自己什麼情況自己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