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有骨灰埋在地下,不多時就會消融在泥裡,如果不立碑,自然塵歸塵土歸土,滋長出許多草木,島上一切又是生生不息,十分美好。
洪晨雨的記憶力和風滿樓一樣好,不需要多久,不需要提醒,就在島上找到了洪寡婦舊日的安息之處。
他將酒水傾倒在土地裡,從側臉的方向看去,與在無雙鎮上賣酒多年的女人有少許神似。
“母親,我要離開了,以後再回來看你。”
你千方百計制止我去神機樓,他們卻來找死,由不得我不去。
死者無言,草木無言,洪晨雨亦無言。
風滿樓想,洪晨雨一定也有和他的母親說很多話,這是他悄然表達愛意的方法。
“看完了洪姨,你以前的小朋友不也看看嗎?”
洪晨雨的神情有片刻的茫然,什麼小朋友?
好在祂的異常風滿樓暫時沒有注意到。
青年只是盯著島上的某處,神情有些懷念,“洪姨以前不讓你出門,你就養了一隻貓和一隻狗解乏,還記得嗎?”
風滿樓記住的,並非是洪晨雨的貓狗,而是在貓狗死後,抱著兩具冰冷的小屍體站在街頭,淚流滿面,無聲哭泣的洪晨雨。
“你沒事吧?”那時候風滿樓修煉的反噬還沒有那麼嚴重,是個活潑的孩子,半夜會偷偷跑出門玩,乍見到有人站在街頭,第一反應不是有鬼,而是和對方打招呼。
“從前怎麼沒在無雙鎮上見過你?”
洪晨雨張開口,發出的是許多無意義的音節,卻沒有讓對面的孩子被汙染失去理智。
“是小啞巴呀。”風滿樓穿越後,從小和父親們認識的都是修士,幾乎沒有見過天殘之人,哄了洪晨雨半天也不見他說話,加之小孩子定性不足,話題很是跳脫,“沒關系,我很善解人意的,能明白你的意思。”
於是洪晨雨沒有繼續說話,只是抱著貓狗,仰頭看著這個幼年饅頭,不知怎地就淚流滿面。
“不哭不哭,”風滿樓捧著洪晨雨的臉,用袖子給小啞巴擦幹淨臉,“以後我陪你玩好不好?有我在,不會再哭了。”
得到的回答依舊是模糊無法分辨的奇怪音節。
“我做的很好吧?”風滿樓在洪寡婦的墓前昂首挺胸,超自豪,“洪姨,你也看見了,這些年小雨兒跟在我身邊,確實一次都沒有哭過。”
洪晨雨也總算想起來風滿樓在說哪件事,“恩,我記得的。”
那可是他們的“初遇”,祂怎能遺忘細節。
自己真是不合格的伴侶,竟然遺忘和饅頭共同經歷的故事。
下次不可以這樣了。祂提醒自己,又道,“我也記得的,淩霄還有隱殺,是我們一起埋的。”
那可不是什麼普通貓狗,是某兩個曾經試圖暗殺他的壞孩子。
風滿樓深以為然地點頭,這兩個名字的讀音,他同樣很熟悉。
不然也不會把一貓一狗的名字記那麼多年。
他一直都覺得洪晨雨起名字的天賦有點厲害。
怎麼能這麼湊巧呢?
淩霄,和無涯觀觀主淩霄道長,言說的師祖,是一個淩霄?
隱殺,和靈宗的前任宗主隱殺,文軒的同事,是一個隱殺?
怎麼能這麼湊巧,兩個老家夥的名字,剛好就和洪晨雨的寵物同名。
後來風滿樓和言說還有文軒也談起戀愛,順便和老東西也熟悉起來,對彼此的認知不再侷限於只知道名字。
這才知道淩霄確實很像貓,隱殺也是真得狗。
洪晨雨也為不知死活的壞孩子輕聲嘆息。
壞孩子聯手殺死自己,想要獲得熵,祂早已熟視無睹。
那個時候祂還沒有完全恢複前世的記憶和力量,僅僅憑借本能,就將壞孩子都殺死了。
後來洪晨雨恢複了記憶,為了更好的靠近殺死這個小世界的氣運之子,不計前嫌,重新回到無名小島上,把依舊栩栩如生的兩具屍體複活,要他們輔助自己創造新的身份,一起去殺死江南江北那兩位最尊貴的小少爺。
壞孩子在洪晨雨的淫威下,被迫答應幫忙,同時也被洪晨雨打得半死不活,聽說他們休養至今,傷都沒有好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