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廂,魔尊終於抬起頭,注視千裡洞觀彼端的文軒。
他是允許文軒喊他“父親”的。
沒法不允許,早年風滿樓要文軒也改口,他沉著臉,想要無言地拒絕,狗兒子就撒嬌賣萌……和申屠不學好的,看準他最吃這套。
娶了媳婦忘了爹的缺德兒子固然欠打,但魔尊忍了,還應下了那一聲“父親”。
從此,除非正式場合,魔尊與文軒亦是父子相稱。
“風家的功法傳承特殊,我懷孕之初就想要個女兒,可惜沒能如願。”
魔尊的手力有萬鈞,修補紙傘的動作卻很輕柔,彷彿那是他需要窮盡一生修補的、破碎的過往:
“饅頭雖非女兒身,我依舊很愛他,他開心就是父親最大的願望。
我不會讓饅頭吃和我一樣的苦,我也依舊不相信你,但我看得出你對他有感情,無論多寡。
所以我也不同意你為他吃不必要的苦。”
不必要的苦?
無非是佛門的菩薩身、風家傳女不傳男的功法《吹落殘紅》、極樂宮雙性鼎爐的煉成方法、能把男性修士改造得易孕産.乳的綺羅香……
這個小世界裡能令雄性饅頭誕子的術法,文軒大都知道,但是神族不屑。
作為神族,孕育生命會讓祂違背本能,痛苦萬分,還會被未攻克的小世界法則限制,一旦成為“母體”,就會變弱。
但祂太強了,就算會被寄生的肉瘤分走部分神力,祂依舊很強。
無論發生任何事,祂都能保護饅頭。
文軒很清楚,小世界的改造方法對祂無用,以血緣創生神族,在祂記憶中也聞所未聞。
可祂就是想試試。
創造出屬於祂和饅頭的孩子,會是一個長期的工程,不必心急。
魔尊不知文軒的想法。
他看向文軒,清雋的臉上略有警告之色:
“我不允許你變弱,作為饅頭的道侶,保護他才是你的第一要務。”
文軒神情平靜,不置可否。
“我活不長了。”魔尊停止補傘的動作,總算終結一件重要的事,“在天道的見證下,你說過什麼,還記得嗎?”
“我記得的。”文軒應答。
那是祂向狂瀾生求婚時,在小世界天道還有魔尊的見證下,所立下的誓言。
“此心繫君心,千千萬萬年,不移不改。”
可惜魔尊已經呈現死相,活不了多久,無法見證祂對饅頭的感情。
出於對饅頭的愛意,在饅頭的血緣父親死前,祂可以給予祂適量的尊重。
祂願意稱呼魔尊為“這位饅頭”,而非“這個饅頭”。
這位饅頭很久以前就被神族力量侵蝕過,不曾被轉化成功,卻也和神族力量融為一體太久,難以剝離,註定只會走向死亡的終點。
將魔尊轉化為神族已經不可能,強行剝離力量,也只會讓這位饅頭頃刻間死亡。
饅頭對他的父親有很深的感情,所以將饅頭轉化為神族,洗去他屬於饅頭的感情之前,祂會喜歡饅頭所喜歡的,尊敬饅頭所尊敬的。
“父親一定會永遠活著。”文軒揪揪懷中白爪小黑兔的耳朵,“您還要監督我照顧饅頭,監督我對他好呢。”
魔尊只當這鳳凰男在盲目恭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