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晨雨決定稍微不那麼討厭周延昭,甚至願意將他當作客人歡迎。
周延昭哪還敢再喝洪晨雨的酒?連稱“不了”,又道,“再說我母親吧,她是聰慧的女子,極得師祖青睞,偏生死在進階時,又被我師叔勾結外人奪了家業!”
青年人說起心中陳傷,愈發咬緊牙關,“那群外來修士我瞭解不深,但我確定他們與我師叔近期還有首尾,一定在籌謀什麼,母親的死也不是意外,與他們絕對脫不了關系!”
積壓日久的恨意一朝傾訴,周延昭感覺壓在身上的大石被卸去,渾身輕松,揮拳錘向胸口,疼痛讓他確定自己還醒著,沒有再身處幻覺之中。
這幾天又是逃命又是被恐嚇,一口氣說許多話,周延昭終於反應過來自己累極了,得緩緩。
狂瀾生適時在周延昭休息時打破沉默:
“怪不得周菱夫人喜歡收集酒具,原是因為她有如此雅趣,令堂若還在世,或許能與小雨兒成為忘年交。”
言畢,桌面上出現個拳頭大小的陶笛,“斯人已逝,談友情很難,它倒可以替令堂見一見故人。”
周延昭接過,確認陶笛上有“周菱”二字的印記,不由得訝然,“您居然還認識我母親嗎?”
天音閣在江北不過末流魔修門派,只配與同樣弱雞的法門寺掰手腕,他母親周菱是天音閣的前任閣主,沖擊出竅期失敗,去世多年了,狂瀾生怎麼會有她贈送的禮物,又怎麼能一個照面就認出他是周菱的兒子?
狂瀾生不答,將陶笛物歸原主,表情似笑非笑。
周延昭眼裡愈發覺得年輕強大的少主深不可測。
而後,狂瀾將視線轉向酒肆門口,看上去是磋磨夠周延昭了,要換個人欺負。
他聲音不大,甚至帶著與質問無關的溫和,但絕對能讓摸魚的假和尚不敢摸魚:
“我說謝兄,你假裝嗆水,在酒肆門口躲清閑,沒事。
但你擺了滿地的樹枝石子在人家酒肆門口,就為了算梅花易數,將地面弄得一塌糊塗,這像話嗎?
要是拿不出交代,我倒是不能說什麼,小雨兒可不放過你。”
“交代有,請老師放心。”
被大太監點名的小太監腿腳利落,抱著個卷軸跑回酒肆大堂裡。
“老師您是知道的,師兄比我強,比我在蒼嘉城待得久,他知道的我不知道,我們都知道的他知道得比我全。
於是小的就用石子、樹枝等,起卦梅花易數,找到一件師兄不知道的事,聊以補充。”
狂瀾生贊許地點點頭。
謝長安倒是知趣,誇了周延昭還不忘識時務地根據修為自認周延昭的師弟,更是巧妙向“前輩”展示了長處。
周延昭卻注意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他對謝長安怒目而視,拳頭捏得“格格”響,“你沒喝洪掌櫃的酒?!”
洪晨雨的酒後勁極大,他作為築基期都險些醉酒出醜,練氣一層的謝長安喝了,絕不能還有力氣清醒著蔔算。
謝長安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強勸不飲突吉羅,若飲犯墮。”
周延昭懂了,感情出醜的只有他自己!
怪不得這人能被和尚抓去出家,天生就是個油滑黑心的,該吃那碗齋飯!
謝長安像是沒注意到周延昭的憤怒,他舉起手中泛黃的卷軸,“我算出這幅家中祖傳的畫與蒼嘉城諸事有關,師兄你要不也瞅兩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