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生當然可以不考科舉,爹你平日可以掛靠在無雙鎮上的書院裡教書,想回宗門就和小爹說你去滄瀾江南的書院講學去了,江南多是正道門派,偽造行蹤要方便許多,若是有仙友來家裡,年輕周正的就是你學生,年長周正的就是你同僚的教習,妖豔的雄壯的就說是書生家屬,裝不了書生和書生家屬的,就說是何爺手下的僧尼、靈虛奶奶手下的道士。”
“大夫不開醫館也能看病的,你和爹說自己是在滄瀾江北雲遊的赤腳醫生,有事就說同行會診或者有江北的病人慕名請您瞧病,家裡有客就說是大夫和病人,裝不了大夫和病人的,就說是在江湖上認識的朋友,記著幾種理由交替著說,別讓爹察覺到規律,就算爹要查你也不打緊,我家尊上威震江北,放話下去哪個不敢配合,還怕瞞不過一個凡人?”
“問我怎麼這麼瞭解書生大夫)?都是隔壁洪寡婦家的小雨兒教的!”
“洪寡婦以前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又在無雙鎮的街頭賣了幾十年的酒,凡間三教九流的人,哪種她沒打過交道?她見多識廣得很,又只有一個兒子,愛小雨兒愛得緊,自然要為他計深遠,為人處世的保命道理,哪一樁哪一件不會告訴他!”
風滿樓給洪寡婦立人設時,正主已經去世,她的獨子比風滿樓還年幼,就要支著伶仃的骨架,每日踩著板凳用長勺去撈缸裡的水酒售賣,讓人很擔心他會不會掉下酒缸溺死。
小雨兒的生活清貧且孤寂,所以只要有客人買酒時好聲與他問話,都會知無不言:
“我母親以前是官宦人家的孩子,又在無雙鎮的街頭賣了幾十年的酒,凡間三教九流的人,哪種她沒打過交道?她見多識廣得很,又只有一個兒子,愛小雨兒愛得緊,自然要為我計深遠,為人處世的保命道理,哪一樁哪一件不會告訴我。”
雖然小雨兒有點不聰明,直接複讀風滿樓的說辭連帶語氣,人機感十足,但他居然沒露餡。
申屠和風眠先後動用手段調查過洪寡婦的生平後,就相信了孩子們的話。
一家人湊合著,將日子過了好些年。
……
“饅頭,你看這本書有一會了,可是遇見難題?”
申屠的五感格外敏銳,所以他就算不睜眼,也能注意到風滿樓批摺子的速度慢了下來。
“不是特別大的難題。”風滿樓將手上的書本遞給申屠,“看到個和尚倒黴的故事,覺得好笑,就多看了一眼。”
這是正道寫的信,作者是法門寺長生和尚,能給爹看。
申屠接過書本,掃了一眼,評價道,“這不太好笑。”
法門寺位於滄瀾江中心的另一座島嶼,毗鄰魔修門派天音閣,偶有沖突也是小打小鬧,還算和平。
然而在他們近日的混戰中,卻出現了大乘期魔修的身影。
“其雷霆手段致鄙寺死傷無數,功法身形似是魔尊親臨!”
自混沌初開,便有修士引氣入體,修得長生大道,道統分正魔,修士踏碎虛空飛升之前的小境界,卻皆是:
練氣築基結丹元嬰出竅大乘
修真界潛規則,大乘期以上的修士不輕易入世,怕的就是快要飛升的老東西們動用法力招來劫雷,打死老東西們不要緊,無辜的修士或者凡人別遭殃。
天音閣單方面破壞規則,很難說是天音閣有所圖謀,還是江北的魔尊想要試探什麼。
比法門寺出現大乘期魔修更糟糕的,是那個魔修疑似是魔尊的弟子甚至本人。
申屠不怕正魔大戰,甚至希望對面能再作死一點,方便自己師出有名。
可是自古道統之爭皆以滄瀾江為戰場,若有那一日,無數修士的鮮血會將滄瀾水染成赤紅,滄瀾江江心如星子般分佈的群島,也要變得不再宜居。
他和愛人孩子在無雙鎮的小家會毀掉的。
申屠權衡利弊,覺得在風眠死前實在不適合發起正魔大戰。
於是他收好風滿樓上交的書本,又與兒子暗中傳音,“本座明日去一趟法門寺,你隨後跟來,走之前安撫好你小爹,別讓他擔心。”
正魔大戰可以不打,但受申屠庇佑的正道同修不能白受欺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