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光石火間,江兆想起前段時日碎掉的、滿是飛蟲的玻璃瓶,他不再猶豫,當即翻身坐起壓住站在床前的小孩。
小孩沒想到自己會被抓了個現行,他的腦袋被江兆按在地上,手中的玻璃瓶也順勢飛了出去,噼裡啪啦碎了一地。
“就是你幹的,我沒有冤枉你!”江兆大喊著,手上的力量也加重了,“是不是你幹的?是不是你幹的?”
小孩——也就是韓力吃了痛,哇哇大哭起來,邊哭邊用力掙紮著要擺脫江兆的束縛。
“怎麼回事?趕緊松開!”動靜很快驚醒了熟睡的小孩和值班阿姨,開了燈,看到的就是韓力被江兆按在地板上的景象。
江兆的手死死掐著韓力的後頸,雖然年紀不大,但那雙稚嫩的手卻在韓力身上留下了青紫的於痕,甚至還冒出了絲絲血跡。
阿姨嚇得連忙將兩人分開,又趕緊把韓力送到醫務室,拉著江兆就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在我的被窩裡放蟲子,就裝在那個玻璃瓶——”江兆伸手一指玻璃瓶的位置,卻忽然愣住了——
有個碎掉的玻璃瓶是不假,但哪見蟲子!只有掉了一地的星星!
韓力捂著還在發疼的脖子,抽泣著說:“我以為……白天我們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我不敢當面找你,就想著等你睡著了……送你一罐星星……我沒有……沒有故意捉弄你……”
他哭得喘不過氣,到最後話也說不上來,只好撲倒阿姨懷中嗚嗚哽咽著。
江兆沒有遺漏韓力轉身時露出的得逞的笑,院長要和江兆單獨談話,韓力先被阿姨帶回去休息。
在韓力路過自己時,江兆突然伸腿一勾,韓力猝不及防,四腳朝天摔倒在地。
“十四!”院長這回真的生氣了。
“他心眼那麼多,怎麼沒多留一個心眼看看路呢?”江兆絲毫不掩嘲諷之意。
韓力可憐巴巴望著院長,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又嘩的一聲流了出來。
最終,江兆以不合群、可能存在心理扭曲的理由,與其他小朋友進行了隔離。
他被單獨留在福利院後院的一個小房間裡,其他小朋友進行課外活動時,他要聽著一位快要退休的老師講著聽不懂的課。等其他小朋友回到教室後,他才被允許出去活動一會兒。
當然,他也被剝奪了睡大通鋪的資格,自己一個人睡在這個小屋的小床上。至於什麼時候能夠回去,院長說要經過考查,什麼時候態度端正了,什麼時候回歸集體。
江兆絲毫沒被這種類似禁閉的懲罰方式嚇到,自從發現犯了錯就可以一個人待著後,江兆便踏上了三天一小錯五天一大錯的不歸路,巴不得院長氣無可氣,把他像那隻老鼠一樣扔進垃圾桶,被車子拉出去丟掉。
可惜無論怎樣,院長都沒有要把他扔到垃圾桶的想法。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很長時間,久到福利院的每個人提到十四號小朋友,都知道他是個無藥可救的混世大魔王。
那天天氣很好,一大早溫暖的陽光就穿過玻璃窗,打在熟睡的江兆身上。
教課的老頭最近生了一場大病,他已經很久都沒上過課了。
江兆不以為意,洗漱完便來到院子中央,呲溜呲溜爬上了樹。
教室裡傳來了朗朗書聲,他只看了一眼就轉過了頭。
福利院大門前停著幾輛轎車,一對年輕的夫妻抱著一個和他年紀差不多大的小孩走了下來。
一同來的還有許多人,但江兆的視線只落在了那個小孩身上。
小孩生的粉雕玉琢,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著周圍的一切,他似乎很想摘下石縫中長出來的一朵野花,但那對夫妻一邁腳,那小孩就放棄了野花,噠噠跟了上去。
他是新來的嗎?那兩個人是他的父母嗎?還是他和我一樣……一樣沒有父母?江兆不由得心想。
孩童的直覺一向非常敏銳,那小孩彷彿察覺到了隱蔽的視線,抬頭望向枝葉繁茂的大樹。
江兆心中一咯噔,急忙躲到樹幹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