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的聲音消失,蔣暨一邊收吹風機一邊看蔣望舒,她在自己旁邊坐著,臉對著窗外,好像是在發呆。
蔣暨的眉頭蹙了蹙,他願意看她發呆的樣子。高興也好,不高興也好,鬧別扭也好,總比她發呆的樣子好。他總覺得那樣子的蔣望舒蒼白單薄得像紙片一樣,好像風一吹就會散了。
“月亮。”他低聲喊她:“中午想吃什麼?”
蔣望舒這才回過神來:“外面雨好大,別出去了。家裡有什麼吃的嗎?隨便吃的就好。”
蔣暨應了聲“好”,轉身去看冰箱裡有什麼吃的。雖然蔣望舒說隨便,但他最後還是煮了一頓挺豐盛的午飯,怕蔣望舒坐車太累吃不下,所以他煮了一鍋粥,又炒了個火腿炒蛋,炒了一盤西洋菜,還蒸了一鍋米糕。
蔣望舒果然沒什麼胃口,草草喝了一碗粥,吃了一點菜就說飽了,看起來情緒似乎也不是很好。
蔣暨輕聲讓她上樓去休息會,蔣望舒情緒懨懨地說“好”。蔣暨一邊收拾桌子一邊看著她上樓的背影,他皺了皺眉,不知道為什麼覺得她上樓梯的姿勢似乎有些別扭。
蔣暨側頭看了一眼外面的雨,他突然意識到什麼,心髒抽痛了一下。
雨季到了。他在心裡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加快收拾桌子和洗碗的速度。
蔣暨上樓的時候,蔣望舒正蜷縮在被子裡忍耐著疼痛。膝蓋傳來的這種疼痛並不是尖銳的、不可忍受的,而是綿綿不斷的痠痛,像是從骨髓裡面滲透出來的一樣,讓她輾轉難眠,又不至於到難以忍受的程度。所以她只能一邊難受,一邊忍著。
簾子被蔣望舒拉上了,蔣暨知道,她大概是又不想被他察覺,又怕麻煩他。
他在心裡嘆了口氣,又覺得隱隱約約有些火氣。以前蔣望舒也這樣,不到實在太不舒服的時候,總不跟他說一聲“疼”,一定要到無法忍受了才會輕輕說一聲有點不舒服。
他不是就在這裡嗎。蔣暨知道蔣望舒在顧慮什麼,卻還是為她這麼多年仍然沒有改掉這不願意麻煩他的性子而有些火氣。他壓了壓情緒,輕輕叫了她一聲“月亮。”
蔣望舒抿了抿唇,自以為自然地應了一聲。下一秒簾子被蔣暨輕輕拉開,他手裡拿著熱毛巾,默不作聲地拉開蔣望舒的被子,又把她的右腿拉過來放到自己膝上,然後把她褲角拉上去,直到褲子被拉到膝蓋上方,露出她看起來並無恙的膝蓋。
熱毛巾輕輕地敷上膝蓋,蔣暨坐在她的床上,蔣望舒的右腿被他放在自己的的腿上,似乎是怕她掙紮,她光裸的小腿肚被他的大手按在掌中,沒用力,像膝蓋上的力度一樣,都輕柔得不像話。
他的動作帶著點強勢,力度卻始終溫柔。蔣望舒看著,心髒莫名加速了跳動的速度。
溫暖敷上來的一瞬,蔣望舒舒坦得差點撥出一口氣。她抿了抿唇,有些不自然地動了動自己在蔣暨腿上的腳,捏在她小腿肚上的手指馬上緊了緊,他指腹上薄薄的繭子於是不輕不重地磨過她滑嫩的面板。
“別動。”他蹙眉低聲道。
蔣望舒抿了抿唇,垂眸盯著覆在自己腳上的熱毛巾,沒有說話。毛巾是深藍色的,那是蔣暨的毛巾。她的心下又是微微一動。
蔣暨耐心地給她覆了一會膝蓋,然後把毛巾拿開放在床頭櫃上,用指腹輕輕給她按揉著膝蓋骨。
痠痛在他的手下神奇地得到緩解,蔣暨耐心地給她按摩著膝蓋,直到她小聲地說“好了”,他才停住手,卻並不著急把她的褲腳放下來,而是輕聲問她好些沒有。
“好多了。”她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低下頭小聲應著。
蔣暨這才把她的褲腳放下來,他站起身看了她兩眼,還是沒忍住又叮囑了一聲:“以後要是膝蓋不舒服就和我說,聽到沒有?”
“知道了。”蔣望舒悶悶地應了一聲,又把自己埋進被子裡。
語氣聽起來有點不情願,蔣暨心裡又有了點火氣,正要和她講幾句道理,卻突然瞧見她的耳根有些微微的紅。
他愣了一下,終究是沒說什麼,只是抬手揉了一下她的腦袋,輕聲說了一聲:“睡吧。”
蔣望舒含糊地應了一聲,腦袋往被子裡面又埋了一點。蔣暨看了她露出來的額頭一眼,又看了一眼她藏在被子裡的膝蓋,默不作聲地拿著毛巾下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