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到了!我找到了!”
祝江按捺住沖過去擁抱她沖動,遠遠點了點頭。
因為珙桐樹長得太高,採不到樹葉,兩人便從地上撿了一些剛被雨水打落的新鮮樹葉和花朵。
蒼耳撿起一朵花,捏著花柄輕輕旋轉,花瓣上的水珠快速滑落。此時雨已經停了,烏雲散去,水滴折射出金黃色的夕陽。
“小祝老師,你輸了。”
祝江帶著笑容點點頭:“嗯。”
這表情,讓蒼耳不明白他究竟是想贏還是想輸。
“夠了,我們回去吧。”祝江道。
蒼耳點點頭,兩人鑽出山洞,下山。蒼耳還一直把玩著手中的花。
“這花的形狀好獨特,可惜做成標本壓平之後就看不出來了。”
“還有另一種辦法。”
兩人各自回住處換了幹衣服之後,到工作室彙合。
蒼耳好奇地站在桌邊,看小祝老師用玻璃棒攪動著量杯裡面的膠狀體,像過家家一樣。
“這是樹膠,”祝江解釋道,“把花插在模具裡,倒上樹膠,等凝結之後脫模,就可以保留花朵原本的形狀了。”
“就像水晶球一樣,可以讓這個瞬間永遠固定下來?”蒼耳發出浪漫的感嘆。
“相對浸製和幹制標本來說,樹膠確實可以儲存得更久。”浪漫過敏的祝江認真解釋,“如果在幹燥、陰涼、避光的環境下,最長或許可以儲存五十至七十年,目前我還不知道最長的儲存記錄,但一定不是永遠。”
蒼耳不以為然:“如果能儲存七十年,七十年後我大概已經死了,那對我來說不就是永遠嗎?”
祝江手裡的動作一頓。
他從沒有從這個角度想過。是啊,永遠並不一定指物理意義上的宇宙盡頭,也可以以一個人擁有的時間為維度。她總能帶給自己意想不到的角度。
“你說的對。”祝江道,“那也是一種永遠。”
祝江把珙桐花倒掛固定在正方體軟膠模具的頂上,讓蒼耳從小口沿著模具壁把樹膠液體緩緩倒進去。
樹膠緩慢輕柔地淹過花朵,填滿整個模具。祝江把模具在桌子上輕輕磕了磕,讓裡面的氣泡消失。
“靜置一天,就可以脫模了。”祝江道。
“這個好玩,還可以保留原本的顏色和形狀,為什麼我們之前不都用這種方法?”
“因為預算不夠。”
“哦。”
這時蒼耳注意到小祝老師頭發上沾了什麼東西:“你別動,我看看。”
祝江疑惑地低下頭,很乖的樣子。蒼耳仔細一看,哭笑不得——他頭發上竟然沾著一顆蒼耳子。
蒼耳輕輕把這顆同名的小玩意摘下來,放到手心展示給小祝老師看:“一定是剛才在灌木叢裡沾的。”
祝江看到這個有趣的巧合,也忍不住笑了。
“同樣是長在後山的植物,有的就像珙桐花那麼美,值得被做成標本好好珍藏;有的連植物手冊都不配進,還這麼招人厭,沾在頭發上。”
她說著自嘲地將蒼耳子隨手扔到一邊。祝江卻看著那顆小小的帶刺的果實,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