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心裡那陣異樣的悸動,她掌心觸碰到手指時電流般的觸感,是從前哥哥興高采烈跟自己分享的、心動的感覺嗎?
祝江心裡一驚:一定不是!
她還是一個學生,而自己是老師。即便不是在職的正式教師,也不能改變這個事實。何況這個學生是那麼的善良、熱情,是自己來到這個地方後,第一個給予他關心的陌生人,他絕不允許自己有任何超越正常師生關系的遐想。
鮮紅的血液一滴滴掉落下來,打在腳下的小草上,傷口時不時傳來的陣陣隱痛像是對他的某種警醒。
祝江深呼吸,調整情緒。
這時突然有一個人坐到祝江身邊。祝江轉頭一看,那人和他長著一模一樣的臉。但不同於祝江,他的面板是健康的小麥色,肌肉也因長年運動而十分緊實,眉宇間也沒有散不開的愁容。
祝旻放鬆地坐著,兩臂撐在身後,笑著看祝江。
祝江突然很想流淚,他已經很久很久,沒見到過哥哥了。
是的,自從祝旻自殺後,他就以另一種形式“活”在祝江身邊。
一開始,祝江每時每刻都能看見他,就好像他從沒有離開一樣。後來,父母發現他狀態不對,將他帶到醫院,渾渾噩噩吞下各種藥片之後,幻覺不再時時刻刻出現了,但每當祝江思念祝旻、感到愧疚或發生強烈情緒波動時,祝旻才會再次出現,陪伴在他身邊。
這是祝江唯一能再次看到哥哥的辦法,所以即便他很清楚這是病,心底裡也並不想將其根治。在被姑姑帶到新禾鎮之後,遠離了從前的人與事,祝江內心平靜了很多,他壓制著自己的所有情緒,已經將近一年沒有再看到祝旻了。
可此刻,他又出現了。祝江的茫然、惶恐,終於有人可以傾訴。
“哥,你回來了,你好久沒來看我了。”祝江輕聲說。
“因為我知道你這段時間過得不錯。”祝旻看向蒼耳離開的方向,笑著問,“那個女孩是誰?”
“是我的一個學生。”
“就這樣?那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我、我 23 歲了,從來沒有這樣和一個女孩深入接觸過,我覺得這應該是正常的心理和生理波動,沒有別的意義。”
祝旻偏著頭,眼神帶笑地深深看著他,沒說話。
祝江剛想追問,蒼耳氣喘籲籲地跑過來,手裡拿著消毒水和創口貼。
“宿管不在,我去門衛室拿的。”蒼耳喘著大氣。
祝江再一回神,祝旻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
蒼耳見他愣愣的,有些奇怪,但見到地上滴的血,不禁心疼。
“我給你消毒吧。”
蒼耳說著擰開消毒水,左手正要碰到小祝老師的手指,他卻接過消毒水瓶,自己清理起傷口。
“謝謝,我自己來就好。”
“哦。”蒼耳有些手足無措,喜歡一個人的時候,整顆心都系在對方身上,對他一舉一動格外敏感。因此雖然小祝老師神態語氣看似跟平常一樣,蒼耳卻還是察覺到了他態度前後明顯的不同。
剛才跑得又急又熱,現在卻像突然被一盆冷水迎頭潑上,蒼耳有些茫然,但還是撕開創口貼遞給他。
“只是小傷口,別擔心,謝謝你。”
蒼耳點點頭,去採集繡球花瓣,小祝老師繼續剪樹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