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取消了你的名額,而是貧困生認定每年都要根據實際情況做調整,都是正常的。”
“上學期劉老師當班主任的時候親口說過,我的家庭在班上同學裡面是最困難的,請問短短一個寒假,出現了什麼新情況,把我給調整下去了?是有其他同學破産了嗎?”
“呸,”老尤把嘴唇裡抿住的茶葉吐回茶杯裡,“你只瞭解你自己的困難,其他同學的情況你清楚嗎?家庭貧困的同學那麼多,學校和政府不能只照顧你一個人吧?無理取鬧,出去!”
蒼耳被氣得冷笑一聲:“我碰巧知道一點。你取消我的資格,新評上的是吳連,吳連是我小學同學,他家情況我清楚。他爸媽在外地做生意,每個月生活費好幾千,他上個月剛換了新 iphone,他那貧困證明是在鄉政府上班的小姨給他開的!”
“哐!”老尤將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摜。
“你少在這兒滿嘴胡噴!你們這些學生就是這樣,自私自利,只要損害到你們自己的利益,什麼話都能說得出來,什麼事都敢做!全中國就你一個人貧困,別人的證明就是走關系的?你小小年紀思想怎麼這麼陰暗齷齪!看你自己這副嘴臉,為了一點錢,沖到老師辦公室大吵大鬧,你太要了你!”
“你!”蒼耳真想把這杯茶潑到老尤臉上,可是潑了就理虧,貧困生補助沒了、學費減免沒了,獎學金更是不可能。
想到這裡,她把憤怒嚥下去,逼自己冷靜道:“尤老師,如果開學以來我有任何得罪您的地方,我道歉。但貧困生補助對我來說很重要,請您重新評定。”
老尤見她服軟,立馬得意起來,往後靠了靠:“你家庭怎麼困難了,說說具體情況,我好深入瞭解。”
蒼耳被他的嘴臉惡心到想吐,比蛔蟲還惡心。
她鼻子一酸,竟然想哭。
真糟糕,架還沒吵完,絕對不能哭出來。
要開口剖白自己的家庭情況,求他可憐?絕對不可能。
“尤老師,貧困生的認定是有明確標準的。家庭地處經濟落後的農村地區,單親、父母離異家庭,學生月生活費低於當地政府規定的最低生活保障標準。每每一條我都滿足,你沒有理由取消我的補助資格。”
“我是班主任!你們的資格審核都要過我這關,不是符合標準就行了的。政府的資金寶貴,要用在值得的人身上,要品學兼優!”
老尤從鼻子裡哼出一聲氣,上下打量著蒼耳,意思是“你也配”。他想了想又繼續說。
“而且你還能算得上貧困?拖拉機比賽拿了三千塊獎金吧?我剛剛查過了,你還在學校基地裡幫工,每月一千五。一個月四千五收入,多少大學生都掙不到,你還不知足!還想要從政府手上賺錢,現在的年輕人真是道德低下!”
蒼耳雙手攥著衣擺,眼睛死死盯著老尤的茶杯。
如果說她剛才還試圖解釋和爭辯,那麼此刻她已經明白,老尤就是在刁難她,一切都是藉口。即便她說出自己每個月要還的債,也不會收獲他的任何同情,只可能引來他更猛烈的嘲諷。
蒼耳抬起頭,鄙夷地看了老尤一眼。
一個人為什麼能活成這副惡心模樣?真讓人費解。
蒼耳沒再說話,離開。
老尤得意不已,在自己的班上還敢亂蹦躂,我還治不服你了!
他品了一口茶葉,清香凜冽,不愧是上品。
這茶葉那個叫吳連的學生的小姨親自送來的,這才叫會辦事。現在哪還有人真的貧困,這些從小養尊處優的小孩子懂個屁。什麼貧困生名額,都不過是他手裡可以置換的小小資源而已。那死丫頭又能拿自己怎麼樣?
然而,老尤這次是踢到真正的鐵板了。別的事情蒼耳或許會忍氣吞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地過去,但涉及到錢,她絕不會善罷甘休。
“咚咚咚。”
蒼耳敲響了一間辦公室的門。
“請進。”
她擰開把手走進去:“您好,郝院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