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和姐姐聊聊?”
江引面龐稚嫩,臉部線條還捎帶柔和,略長的頭發遮住眉眼,看著江又笙略帶遲疑地說:“姐,我們班來了個轉校生,很……很特別。”
江又笙揉了揉他腦袋:“有多特別?”
“一靠近,就很開心。”
江引心裡有很多修飾詞來形容於凡,但最後開口卻又說不出,雙手放在膝蓋上。
他不知道怎麼去說,那種感覺是從來沒有過的。
江又笙眼瞳和江引一樣,又黑又沉,被日光一照就呈現出透亮感,很漂亮。
她看著眼前還未成年的弟弟,清瘦的身軀爆發著滿滿的力量感,半大的小子懂事地撐起一個殘破的家,毫無怨言。
此刻,聽著江引含疑的話,江又笙才驚覺,他也沒成熟到什麼都懂。
江又笙的心悶悶痛,情緒帶動著身體産生異樣,她一發不可收拾地咳起來,咳到大腦缺氧,咳到刺激流淚,接過江引遞來的水,她緩了緩。
“阿引,姐姐希望你天天開心。”
江引又悶頭看著窗外的銀杏樹枯枝,半響才嗯了一聲。
江又笙精力有限,江引陪著聊兩句就睡了,他出了病房去護士站那裡看看江武怎麼還沒繳費回來。
剛下樓梯,就見江武大老粗一樣蹲坐在地上,嘴裡咬著卷煙,看著手裡的存摺。
江引知道,那存摺上的數字不多,甚至少得可憐。
他站在江武面前,把兜裡前兩天賺的錢拿出來,八百七十九塊,有零有整。
江武覷了他一眼,“你回家一趟,在炕蓆底下找找,那裡有兩千塊錢,你取過來。”
“爸,還差多少?”
江武向來不瞞他這事,“存摺裡有五百多,家裡有兩千,再加上你手上的八百,還差一千多,你不用管,我去找工友藉藉湊一下。”
他說得輕巧,江引又怎麼能不知道根本借不到,那些工友家裡也拮據的很,哪裡有錢支援別人充當好人。
“回家的時候從後門翻進去,別讓那群要債的逮住。”江武站起來,用龜裂的手把卷煙撚滅,“那兩千揣好了,你姐的救命錢,丟不起。”
不用他說江引也知道,江又笙的病得等心髒供體,但他們排了這麼多年了,也沒排上他們,心髒供體實在是太少了。
江又笙現在就是在醫院撐著,能撐到什麼時候不知道。
病危搶救不在少數,家裡的錢賺的供不上花的,江武愁,壓力大,發洩的途徑只有抽煙喝酒。
抽的是旱煙,喝的是兩塊錢一瓶的劣酒,他酒品不好,喝了之後總是要折騰。
“回醫院交完費去找一趟你姐的醫生問問供體的事。”
“嗯。”
明明是擁有血緣關系,在這世界上是彼此最親密的人,但江引和江武的交流僅限錢和江又笙。
餘下的就是沉默,他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好像溫情在他們父子之間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事。
江引沒耽誤,他轉身就走出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