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凡把手帕塞回口袋,重新戴好口罩,和於紹松換了個最邊緣的臺階向下走去,沒有多久就看見最中央的臺階走來了步履有些蹣跚但精神還算不錯的老爺爺,手裡撐著柺杖,頭發悉數花白,衣著幹淨規整。
那就是於凡的外公,每年的這個時候於凡和於紹松都會從這個邊緣的角落裡看見他。有時候會站在這裡等他離開再走,有時候看他站在墓碑前就會離開,不變的是他們從來沒有迎面相遇過。
“走吧。”於紹松和於凡再次往下走去。
中午草草吃了點馬賽魚湯和烤麵包,稍作休息後於凡和於紹松又去了教堂。
教堂規模不大,遊客也相對少些,門口和旁邊的公園總有散步或者拍照打卡的人,來自各個地方。
天還沒黑,草地上的白鴿走動著,輕啄著地上的麵包碎屑或者是別的投餵糧食,不遠處就有賣給路人投餵白鴿的麵包小店,於凡每次來這裡都會買一袋,一喂就是一下午。
等到天色稍暗,教堂裡就會進行誦經、唱詩或者禱告等活動,有時候會允許閑人旁觀,於凡會坐在紅木長椅上,聽著他們虔誠的聲音。
這並不是她的信仰,只是覺得聽久了心裡會格外靜,而且教父的話還算中肯。
這次也一樣,於凡還和以前一樣買了袋麵包,捏成碎渣在手心投餵那群象徵性和平的潔白純淨白鴿。
然後等著教堂晚間的禱告,她也不知道會不會趕上,因為教堂並不會每晚都進行這樣的活動,他們並沒有固定時間和次數。
去年清明她來了兩次都很不幸的沒有遇上,但這次比上次走運許多,教堂的門開了,些許人走進去坐在紅木長椅上,看著信徒和牧師敬拜上帝。
大擺鐘適時響起,一切都沒變。
禱告結束,於凡和於紹松隨著人群退出,旁邊的公園亮起了燈,有年輕人圍坐在草地上,臉上是放鬆的笑。
再往南走十五分鐘,那裡就是於凡修養治療的醫院,索菲醫生現在應該下班了。
次日一早,於凡在於紹松的陪伴下去了醫院,於紹松在底下的長椅等待,她自己進去尋人。
索菲醫生是個溫柔親和的女性,見到於凡的時候沒忍住給了她一個溫暖的擁抱。
“親愛的,好長時間沒見了。”
於凡也笑著說:“所以這次來見你了。”
索菲喜歡聽這種話,笑著把於凡拉到活動室,她們今天的複查就要在這裡展開。
當年,心裡受到創傷的於凡沒有辦法對陌生人交付信任,長達半年的時間裡於凡幾乎不怎麼說話。
索菲很有耐心,就像是朋友一樣,陪她聊天、聽歌、看電影,約她出去散步、運動……堅冰隨著時間融化,於凡牢固的硬殼被索菲撬開了縫隙,透進來是溫暖日光。
從那之後,於凡才把內心的想法真實表達給她。邁出這一步,於凡才覺得好像開口也不是很難。
牆上的圓鐘指標擺動,四個小時匆匆掠過,索菲再次擁抱了於凡。
“孩子,你是如此的健康。”
於凡走出醫院時,耳邊回蕩著索菲的話。
空氣湧動時,於凡摘下口罩,朝長椅邊的於紹松笑了下。
“爸,該回去了。”
於紹松在回去的路上和於凡說了半天醫院旁邊的公園裡幾個小孩兒鬧別扭的事,生動形象。
於凡看著窗外的燈紅酒綠,玻璃窗上映著她的面孔,淺色的眼瞳反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