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江引和於凡都有事，公主被送到樓下張淼傑家，到現在李宣仁出事，公主又被送到竇驍家裡，直到江詩晴從縣城趕回來才帶走。
這段時間江引和於凡也沒說過什麼話，江引偶爾會把竇驍發給他的公主日常活動的影片再轉發給於凡。
隔著六個小時的時差，兩人的交流總是會不那麼及時。
清明那天於凡也知道江引並沒有回老家，知曉他老師的事情後，於凡最多能做的就是勸慰兩句，畢竟她在國外也是一團亂麻。
於凡對法國的感情很複雜，她小時候在這裡度過了很快樂的時光，卻也在這裡失去了生命中重要的人，在這裡被質疑、厭惡、並産生了自我懷疑，但也在這裡治療、自愈。
車內，南法司機的語言總是有些晦澀，於凡偶爾也會辨認不清，她戴著冷帽，耳機裡放著純音樂，車窗開了一半，隱約可見漂亮蔚藍的海潮。
於紹松掛著親和的笑，在和司機閑聊，聊風土人情，聊美食風景，隨意攀扯著，一直到墓園。
於凡和於紹松來得很早，墓園偶爾會有工作人員走動清掃，他們拾級而上。
墓園向海，但與海隔絕了很寬遠的空間，背靠鬱郁蔥蔥的園林，是個很漂亮的地方。
於凡帶了一枝火紅的鬱金香，這是宋玉君最喜歡的花，宋玉君不喜歡一整束或者大片鬱金香花海，單單就喜歡一枝獨自綻放。
照片上的宋玉君是她二十歲的模樣，是她最意氣風發的時候，眼眸清亮，唇邊的笑明媚張揚，一點都沒有三四十歲時的偏執瘋狂。
這個墓地是於凡的外公親自選的，她的外公最是疼惜宋玉君，連帶著對於凡也是愛屋及烏，但一切溫情都止於宋玉君去世的那天。
疼愛與慈和成了最大的笑話，一向儒雅隨和有風度的外公成了最恨她的存在，甚至於凡和於紹松這樣早來祭拜都是因為外公並不允許他們探望。
在外公眼裡，於凡是宋玉君死亡的原罪。
於紹松停在不遠處沒有上前，他和宋玉君的情分早就盡了，如今祭拜也是為了陪於凡而已，自己並沒有什麼想要傾訴或者重溫舊夢的想法。
於凡蹲下·身，把鬱金香放在臺面上，站起來看著照片裡的宋玉君。
“媽媽，又是好久不見。”
其實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宋玉君確實愛她，只不過裡面夾雜著利益與私慾，並不純粹罷了。
但這並不能怪她，畢竟她除了是於凡的母親，還是她自己。為了自己，她所做的一切似乎也不是那樣過分，只不過沒有考慮過於凡而已。
“我今年也挺好的，拍了兩部戲，每天過得很充實。”她陡然間缺失了表達的能力，“就……還不錯。”
“希望你在那邊也過得不錯。”於凡從口袋裡拿出提早準備好的手帕，細致的擦拭著每一處的灰塵。
“今年的鬱金香比去年的好，更鮮豔。”
“明天我要去一趟醫院，索菲醫生和我透過電話了，她說我的狀態不錯，我是不是……做的還行。”
“當然，我也知道，並沒有達到你的預期。你一直希望我能像你一樣成為炙手可熱的攝影師，我曾經也這樣以為，但現在顯然不是，甚至我連相機都不碰了。”
“好像有挺多話想說的，但仔細想想又沒什麼可說的。”
南法的風時常要比北部大一些，於凡把飄亂的發絲捋好，靜默的看著遠方，於紹松盯著時間和墓園入口那邊，靠近兩步喚她：“該走了。”
於凡看著遠方漸消的薄霧，確實該走了，再不走就會和外公撞上，然後就會被無情的驅逐。
於凡對外公的感情也格外複雜，他恨她恨得不純粹，愛又愛得不徹底，無情中又夾雜了一絲情意。
宋玉君去世後，於凡有一年的時間都待在南法，不過外公從來不讓她來祭拜宋玉君，甚至會特意交代工作人員轟走他們，但唯有清明這天是特殊的，外公在這天不會阻止他們的祭拜，但前提是不會和他撞上。
“抱歉啊，下次見你又得是明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