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曉面無表情地哼了聲,不置可否。
但許晚晴聽得出,她語調上揚,分明是打心眼裡感到滿意的。
酒過三巡,牧思遠想到年後即將成家的兒子,鐵骨錚錚的大老爺們忽然變得感性起來,“時間過得真快,還記得二十年前剛到陵市那年,也是一個除夕,小陌跟雪球在院子裡打鬧,我還說,擱古時候,兩個孩子那是可以定娃娃親的......”
突然被點名的許陌差點被可樂嗆死,面紅耳赤地拼命咳嗽。
池雪也是一愣,剛夾起的話梅小排從筷子中滑落,汁水飛濺到衣袖上。
身旁的男人眸色微沉,從桌上抽了張紙巾,低頭仔細幫她擦拭,冷白掌背上青筋微凸。
許曉她本就不喜牧思遠不長眼色,口無遮攔的性子,率先皺起眉頭。
“你說說,喝了二兩,嘴上就沒個把門的了! ”許晚晴暗自擰了丈夫一把,笑著打圓場,“那個,小陳啊,你姨夫就是這毛病,別介意啊。”
陳妄書淡淡一笑,“不會。”
他還不至於計較長輩間走過場的戲言。
不過,此後舉起酒杯的次數逐漸頻繁,不勝酒力的小姨夫很快就沒了說話的興致。
許陌本是被殃及的池魚,只是當煮好的水餃上桌時,沒忍住吐槽。
之前兩位母親在廚房忙活時,小輩們也沒有閑著。
可惜池雪的動手技能唯獨沒點亮在廚藝上,包出的餃子賣相堪憂,被負責擀皮的許陌嘲笑了好久,此刻又舊事重提。
陳妄書放下湯匙的聲響略重,瓷勺擱在骨碟上,手指摩挲起一旁的酒杯。
池雪略有察覺,看著陳妄書泛起薄紅的脖頸,輕扯他的毛衫下擺,輕聲勸道:”差不多了,你還在吃藥。”
醫生叮囑過,用藥期間戒煙酒,少喝濃茶咖啡。
“最後一杯。”陳妄書側頭時喉結滾動,力道極輕地握了下她的手,無名指的戒指擦過她指節,有點癢。
總的來說,賓主盡歡。
飯後,姨夫牧思遠被趕去臥室休息,許陌則穿了衣服下樓,似乎要去接林清夢過二人世界。
池雪幫忙收拾好碗筷,聽到母親要和小姨去鄰居家打麻將,知道她們一時半會兒結束不了,便尋了個藉口跟陳妄書一起離開。
雪下得無休無止,地面上鋪了淺淺一層銀沙,卻沒能消減院中孩子們玩耍的的興致。
陳妄書進門時接了通電話,講話時微抬眉弓,下唇輕抿,看起來有幾分不耐。
池雪自覺給他騰出些空間,換鞋去尋肉鬆和貝果。
留守在屋內的兩個小家夥被此起彼伏的鞭炮聲嚇得夠嗆。
聽到動靜,小胖狗從餐桌下躡手躡腳地探出腦袋,發現是她,嚶嚶著迎上來,仔細看去,它兩條後腿都在不停哆嗦。
而肉鬆則不知鑽到了哪個沙發底下,任憑池雪怎麼呼喚都不肯出來。
池雪哄了好一陣,貝果仍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她在網上搜尋到一個“狗狗安定綁”,找來條不用的圍巾在貝果身上做實驗,又拿毛巾疊了個韓劇女主汗蒸房必備的羊角帽,扣在它腦袋上,蓋住小耳朵。
小胖狗瞪著無辜的大眼睛躺在地毯上,由她揉扁搓圓,滑稽又可愛。
夜色漫進客廳,電視上播放著載歌載舞的新春晚會,牆邊矮櫃的陶瓶中插著幾支臘梅,茶幾上金橘和幹果散在瓷盤中,先前寂靜的屋內竟真有了過節的氛圍。
陳妄書在池雪身旁的沙發上坐下時,她還在仔細調整貝果身上的“肩帶”,只抽空瞥了他一眼,問:”難受嗎?”
他搖頭,視線挪動,看到貝果被五花大綁的新造型,眼皮微跳。
池雪從陳妄書眼神中捕捉到一言難盡的嫌棄,忍不住抖著肩膀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