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被壓制的孩子反抗得更加厲害,她因為職業習慣不敢靠得太近,生怕護士服上的細菌汙染孩子傷口,每個動作都投鼠忌器,收效甚微。
子軒媽媽卻只顧摟著兒子嗚咽不停,小男孩伴隨她的崩潰更是哭得變本加厲。
子軒爸爸一邊拍著妻子的肩膀小聲安慰,一邊又苦著臉回頭望向醫生,“大夫,你看這......”
何醫生眉頭緊皺,即使戴著口罩仍能看出臉色很是不好,語氣也愈發嚴厲,“你們現在是在幹什麼?治療不是過家家,創面要是感染了,會影響預後的效果,到時孩子遭的罪不會比現在輕!”
子軒爸爸訕訕地點頭,“是,是......”
可另一邊的母子倆還沒有偃旗息鼓的意思。
池雪唇瓣翕動,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沉穩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一道冷靜條理的男聲說:“不如您平複下情緒,我們帶他換藥,治療要緊。”
接下來的場景尷尬又奇異。
子軒的爸爸陪著妻子到換藥室門口轉換心情,兩人不時回頭望向屋內。
池雪則坐在了子軒媽媽剛才的位置,抱著小男孩笨拙地輕拍安撫,聲音極輕地鼓勵,“子軒別怕,馬上就好了!”
離開了父母的薛子軒似乎意識到自己失去了依仗,又或許是哭累了,歪靠在她懷裡偶爾抽噎幾聲。
沒再掙紮。
身材高大的男生單膝蹲在池雪身旁,一隻手肘搭在膝上,一隻手牢牢扣住男孩的腿,姿態鬆弛卻不懶散,偶爾還會跟換藥的何醫生交流兩句,周身氣場有著莫名的壓迫感。
由於他的存在感太強,連池雪也漸漸沒了聲響,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兩人距離咫尺,相同規格的白衣不時因動作摩擦在一起,她能清晰地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氣息,整個人如同被罩在清冽的冷霧中。
神經緊繃,毛孔戰慄。
酥麻癢意沿著後脊攀升。
她只能強迫自己轉移注意力,把視線投到遠處或者虛空。
但目光總會不自覺被重新吸引。
他白大褂打理得平整熨帖,左胸口袋上別著兩支簽字筆,上次掛著的工牌卻不見了蹤影。
有什麼思緒從腦海中一閃而過。
池雪眨眨眼,不待細想。
眸光下落......
幾幀夢境片段浮現在眼前。
要命!
她心中有愧地默默懺悔起來。
陳妄書不經意扭頭,映入眸中是兩簇顫動的羽睫,像是振翅欲飛卻又羞羞怯怯的蝶。
其實先前在門口,以他的身高垂眸望去,先看到的就是她抬眼間開闔的眼簾,和那雙似乎浸染了煙雨之氣的雙眸。
長睫盡處,眼尾微微上翹,泛著些淡淡的粉色,卻不似脂粉痕跡。
他很少有仔細看清一個女生的眉眼。
也不得不贊同韓萍的話。
“小姑娘人生得漂亮,手也極其巧。”
後半句在他看到被送回的胸花以及一枝栩栩如生的折枝桃花後,便知道不是客套。
燒傷科內中央空調溫度調的有點高,尤其是換藥室。
女生軟玉般的小臉上沁著點點汗意,手臂上擦破的傷痕已然結痂脫落,殘留些許粉色印記,像是潔淨的玉石沾染了妝臺上灑落的胭脂,分外嬌俏。
片刻後,他沒什麼情緒地挪開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