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稍有常識的人, 都不會貿然進入使用中的真空列車管, 更不會在裡面久留。所有人都知道, 假如留在全封閉的使用中的真空管中, 下場只有一個。
真空列車管,顧名思義管道內通常保持真空狀態, 這是真空列車高速執行的基礎, 並不奇怪。當然, 任何人都沒興趣逛街時隨身攜帶一套太空服,是以在臨近站臺的真空列車管首尾兩端都設計有隔離閘, 在列車入站期間放下隔離閘並在該段注入空氣,在列車駛離時重新進行真空處理。
顏槿不用抬頭也知道, 真空管的上方已經彈出一連串細管,只要監測到現今唯一與外界連通的出入口被封閉, 隱藏在細管後方的龐大系統就會盡忠職守地開始履行自己的職責。
細管下方的兩人第一時間就否決了沿軌道逃跑的選項,兩人踉蹌後退一步, 呆立原地,瞪著那道唯一的出口,額頭汗出如漿。
真空列車管的密閉重要『性』與權作收費為目的的站臺大門天差地遠,儲蓄管中的合金絲和『液』態玻璃的供應可謂源源不絕, 宛如一隻過分勤勞的蜘蛛, 早在警鈴大作的同時, 就孜孜不倦地重新噴吐編織新的捕獵工具。
最快的一個吞噬者, 還在七步開外。
合金網在不遭受破壞的情況下形成的速度實際上相當快, 吞噬者移動七步的時間, 已經足以讓一張不大的合金網完美誕生,再匯入『液』態玻璃,凝結成一張刀槍不破的玻璃門。
然而,隨著那扇大約可稱為“救世主”的半成品玻璃門由細微漸至完整,顏槿只覺得嘴裡發苦。
昏『迷』、窒息、腫脹、乃至□□沸騰而亡與活生生被撕成碎塊吞吃入腹,這兩個下場顏槿一個都不想選。
她還想再見那個心心念唸的人一面,還想重新回到柔弱的母親身邊,還想等著堅強的父親安全歸來,協力衝出重圍,還想保護著想保護的人,好好活著。
如果……沒有頭腦發熱,見到破口就不管不顧衝進來就好了。
如果能夠沿著管道外跑,或許還有一條活路。
如果她可以更冷靜一點……
但是,事情沒有如果。
她不想死!
“要不要……出去?”
汗水沿唇角滲到舌尖,是酸澀的鹹。陳昊提出建議,卻『露』出苦笑。
他又何嘗不知道現在面向迎面追來的吞噬者衝出去無異於羔羊自投羅網,但是事到如今似乎無論怎麼做,他們都不可能再從那個註定的結局逃離。
“不。”顏槿牙縫裡擠出急促的字眼,她努力從因焦急而糊成漿糊的腦中濾出理智,把本能浮起的埋怨與恐懼摒除在思維之外。
他們至少目前還活著,活著就還有希望,不是嗎?
吞噬者的行動能力似乎與其之前體力息息相關,窮追不捨在首位的正是顏槿的目標人物。
後備軍的服裝與國民護衛隊的制服不同,更多考慮的是實用與保護『性』,自然沒有那身海藍的筆挺軍裝拉風惹眼。從頭頂罩到腳底的軟甲把整個人裹得密不透風,好似一個從遠古金字塔中爬出的死不瞑目的木乃伊。
木乃伊以近似人類急步的速度行動,之後離它最近的一個普通吞噬者也有兩米左右的距離。就是這丁點距離,能跟隨上的也不過四五個而已,再向後三四米外,才是層疊的吞噬者群。吞噬者的隊伍在行動中無意中組成一個鬆鬆垮垮的尖錐,以木乃伊為首,帶著飢渴與垂涎,氣勢洶洶地直指窮途末路的兩名獵物。
“陳昊,不能讓門封閉。”顏槿陡然一改先前的茫然,語氣降至冰點,指尖指向尾隨木乃伊左右的吞噬者,“拉開它們的距離,無論任何方式!”
陳昊疑『惑』不過一瞬,立即明瞭:“你的意思是?”
顏槿:“繼續按我們的計劃,開始!”
不錯,一切都與先前的計劃無異,除了後方再無退路。
陳昊不愧是被選入菲諾城弓箭競技小組賽中的首席弓手,拉弓『射』箭幾乎成為他身體的本能。隨著顏槿的一句開始,扣在弦上的箭已破空而出,穿過即將完工的合金絲網,帶著一身細碎的合金絲,決絕前行。
再決絕,箭支在經受合金絲網一攔後,依舊半途力竭,沒有造成吞噬者的任何損傷,無依無靠地掉落在地。
只是那張即將合攏的合金絲網,不可避免地又破開一個窟窿。
這一次,合金絲網的對手,從吞噬者變為一支緊接一支的箭矢。
及至第八支箭,無需陳昊再出手,合金絲網暗灰『色』的身影合身闖入,劃拉,撕扯攪成一團看不出原形的絮狀物。
因為被包裹在軟甲中而顯得沉悶的吼聲聲聲相連,表『露』出這位以保護普通民眾為己任的“後備軍人”,在接近食物時是如何的亢奮難當。
顏槿早已站好選定位置,雙拳微抬,擺出格鬥技起手式。
“陳昊,交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