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耳中傳來的響動卻與目力所及的平靜成反比。
顏槿的眉心褶成一團艱難的紋路。
此起彼伏的嘶吼不曾間斷,卻因為道路的特殊構造和回應無法確切判斷聲音來源。相對安全不代表絕對安全,全封閉式的管理針對的是莘莘學子,學校中依舊有後勤人員需要與外界聯絡補給萬人日常所需,加上站臺上列車攜帶而來的吞噬症患者,一路上本不該這麼一帆風順。
太過平靜的前段,意味著後段的加倍艱難。
有陳昊的弓箭作主力,輔以顏槿的格鬥技,處理道路上零散的吞噬患者本不是太困難的事情。
現在的局面才是兩人最不願意面對的一種。
陳昊小跑到顏槿身邊,他的右手持弓,箭已扣在弦上,隨時準備『射』出,不過空空如也的路面讓他的箭支全無用武之地。
兩人面面相覷,在彼此臉上都看到了深深的憂慮。
“聽聲音,似乎不少。”
陳昊拿出螢幕板,快速寫出以上字。
顏槿點頭。
“你有什麼計劃?”
顏槿默然搖頭。
這條盤道寬闊平直,除了兩側的行道灌木外連稍微堅固點的容身處都欠奉。如果被吞噬者發現,他們兩想必死無全屍。
但是千辛萬苦到達這裡,那個人就在不遠的所在,可能正恐懼交加,瑟瑟發抖。她又怎麼能就此放棄?
“你在這裡等,別再移動,我去看看。”
顏槿奪過螢幕板,寫完後塞回陳昊懷中,不等陳昊反應,人已如一隻獵豹般竄出數米。
她常來普羅,對於這條路路況已是駕輕就熟。他們剛才轉過的是倒數第二個轉折,只需再轉一圈,就能抵達普羅大學正門入口的廣場。
事到如今,只有行一步看一步。
盤旋道路因為角度的關係,下方路面半明半暗,一半隱於上一層的陰影下,晦暗不明。
顏槿蹲在陰影一側的行道灌木夾縫內,咬緊牙關,竭力把湧到舌尖的驚呼嚼碎吞下。
她正面就是入口廣場。廣場不大,卻也不小,在寸土寸金的菲諾城中,是可與德蒙酒店17層面站點相媲美的奢侈。廣場主要用於學生入檢查排隊所用,沒有太多裝飾,唯有在正中央有一座近二十米高、象徵和平的飛鴿雕像。
雕像經由如今罕見的花崗岩石雕刻而成,一串早已成為絕種生物的鴿子自底座的書本上展翅而起,成群結隊飛向天際。
只是現今本作為藝術品存在的石雕鴿群如今不堪重負地揹負著大約十餘人,在半空中搖搖欲墜地左支右拙。
在鴿群下方,至少有上百個“人類”聚集流連,群魔『亂』舞般地伸長手臂,不斷試圖抓撓攀爬在鴿背上的倖存者。堅硬的花崗岩石也不堪摧殘,在每一次抓撓下細碎的石屑紛紛灑灑,彷彿一場久違的雪花。
就算早已猜測到肯定有幸存者存在,才會把沿途的吞噬症患者吸引到一起,但這個數量仍然遠超顏槿的想象。
“救……救命啊……”
被困的倖存者不知道在鴿群上掛了多久,其中之一驟然滑落。他旁邊的兩人眼疾手快,一把拉扯住下滑者的手臂,那人的下半身卻已無依無靠地懸空。下方一個吞噬者猛然躍起,卻因那人的及時縮腿而功虧一簣地撲了個空,滾落在地,壓倒數個周圍的同類。
高空摔落對吞噬者似乎沒有造成困擾,摔倒的幾個吞噬者笨拙地掙扎著,又逐一搖搖晃晃地站起,重新參與到圍困的隊伍中。
滑落的傢伙在同伴的幫助下,重新爬上石鴿雕像,抖抖索索地吼出一句聲嘶力竭的求援。他們的嗓子已經嘶啞無聲,不過顏槿猜測在被困的最初時段,求援的叫聲應該是極為洪亮有力的,否則也不至於把站臺及沿途的吞噬者全部吸引到這裡,形成如今這樣棘手的局面。
“該死的。”
顏槿恨恨地在心中咒罵一句。雕像位於廣場正中,其餘地方空空『蕩』『蕩』,吞噬者眾多,面向各不相同,三百六十度無死角,想悄無聲息地避開他們進入學校根本沒有可能。
即使她和陳昊擁有三頭六臂,也不可能應付得了上百個吞噬者。
顏槿心『亂』如麻,腦海中不斷思考對策,又逐一否決。她目光復雜地望著那些飢腸轆轆的吞噬者,最終定睛在其中之一身上。
她鎖定的吞噬者的著裝與其餘的截然不同,他身上穿的不是普通織物裁剪的衣物,而是一套深灰『色』的金屬軟甲。軟甲表面經過特殊處理,即使被光線直『射』也不會造成反『射』現象,仿若與黑暗中融為一體,是以先前“他”夾在人群中,並未引起顏槿注意。
顏槿曾經在影片上見過這種軟甲,它是後備軍軍人的標準配備之一。
顏槿的眼中忽然騰起焰火,後備軍當然不會只配備一件具有防護『性』能的軟甲。
那個後備軍吞噬者高舉的雙臂相較常人的粗壯一倍以上,這當然不是他天賦異稟,而是他的雙臂上裝有軍用常規鐳射武器——一把配有核聚變供能電池、可持續使用的鐳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