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哥兒用更大的哭聲回答她。
江宛無奈嘆了口氣:“好孩子,孃親在這兒呢。”
阮炳才看著這樣催人淚下的母子相逢場面,似乎並沒有什麼觸動。
在圓哥兒的哭聲稍稍止住後,阮炳才振了振袖子道:“夫人也看見了,這孩子多可憐吶,所以切勿做些蠢事,叫令公子與夫人再度分離。”
阮炳才長得就很像個汴京城裡的文官,一打眼便知道他出生在優渥的官宦人家,一輩子順風順水,經歷過最困擾的不過是苦讀科舉帶來的乏味。
江宛其實還沒有把眼下的處境理得特別清楚,但她莫名就認為,這樣一個男人,恐怕沒有背叛皇帝的心,因為他的一切得來容易,這種容易的果實只有在太平的王朝中才會結出來。
江宛抱著孩子,反問:“什麼是蠢事?”
“在下希望能將夫人和令公子平安送到定州。”阮炳才道。
江宛:“懂了,你跟北戎人做交易了,要把我們全須全尾地交給北戎人。”
阮炳才面色一僵。
江宛一手按著圓哥兒的頭,一手託著圓哥兒的小屁股,找了張椅子坐下:“沒想到阮大人長得眉清目秀,竟是個賣國賊啊。”
阮炳才忽地笑起來:“夫人說笑了,我怎麼可能與北戎人有關係呢。”
“咱倆誰跟誰啊,阮大人跟我竟也沒句實話了,若你不是要把我交給北戎人,那把我千里迢迢運去定州做什麼,莫非是看上我了?”江宛不屑地扯了扯嘴角,“看上我了也沒必要帶上我兒子吧,還是令千金看上我兒子了?”
把她交給北戎人眼下是最可能的選擇。
剛才一詐,光看阮炳才的反應,江宛已經確定了八分。
至少清楚接下來會被送到哪裡去,江宛稍稍定心,又問:“大人,我們現在何處?”
告訴她也無妨。
阮炳才道:“此處是楓丘縣城外的驛站。”
“楓丘?那已經出了開封府了呀,約莫在路上也花了七八日了吧。”江宛到底是一個背過輿圖的人,說起來頭頭是道。
“是。”阮炳才幹巴巴地應了一聲。這女人是個怪物吧,小嘴巴巴的,竟然全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江宛抱著圓哥兒,此時手也酸了,便想著送客:“大人若無事,請先出去吧,我們母子久別重逢,有些私密話要講。”
令公子才四歲,能說什麼私密話!近來吃了幾根糖葫蘆嗎?
也不多,三十根不到罷了。
阮炳才覺得江宛對他太過輕視,但還是輕手輕腳地帶上門出去了,畢竟這二位的身份他也知道一點,或有時來運轉的一天,便是他得罪不起的大人物了。
凡事還是該留一線。
等阮炳才出去了,江宛放下千頭萬緒,先開始檢查圓哥兒的情況。
說實話,真的不太好。
阮炳才用糖葫蘆哄他,說不定就是因為這個小犟驢不肯吃飯,江宛掂了掂他的分量,輕倒是沒輕多少,只是臉色有些發黃,眼角還沾著眼屎。
“邋遢寶寶……”江宛在他臭烘烘的頭上親了一下。
江宛用帕子給他擦了臉,輕聲細語地問起他這幾天到底怎麼過的。
圓哥兒坐在孃親懷裡,情緒也平靜了許多,便前言不搭後語地說起來。
總的來說,就是吃了睡,睡了吃,順道想孃親,然後被欺負了就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