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瑟恩,我也愛你。”
這話就像觸發了什麼機關,一向溫柔的人類給了她極用力的吻。
伊瑟恩一邊忘情,一邊用手指在她胸口的面板上寫字,結果只是弄得她癢到發瘋,除了快樂她什麼也感覺不到,一個字也辨認不出來。
她心裡高興,又氣壞了,嚷道:“不會說話還這麼嘮叨,你好煩人!”
他好像一點都不介意挨罵,手停了,柔軟的嘴唇湊上去,親了又親,活像蝸牛在啃白菜葉,膩滑細致,慢吞吞地咬齧,留下涼絲絲的痕跡。
這未免太快樂了。
露維亞不禁去想,我們這麼快樂,是對的嗎?我們擅自相愛,是對的嗎?我們不守規則,是對的麼?
蝴蝶急促地振翅,飛躍心底的黑暗,抵達白亮而開闊的所在,獲得輕盈的解脫。翅膀抖動的節奏如一串清晰的回答:對的,對的,對的……
在伊瑟恩心裡,只要露維亞高興,什麼都是對的。
當陽光透過窗子,越過床帷,直照在露維亞的白發上時,她已經適應了人類的床。
“頭發太長了,總被壓到,睡覺的時候還是龍身更方便,”她分析並得出結論,“但是,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願意躺在被窩裡。”
伊瑟恩笑了笑,用鼻尖蹭她的臉頰,指向她的頭發,提醒她該去塗油。
精心養護龍角,準備一場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來,也不知道勝算幾何的決戰,在遇見伊瑟恩之前,這是露維亞全部的生活。
隨著鏡中流動的幻象不斷被殺死,露維亞看到了希望,開始制定具體的計劃。
她認為神王一定掩蓋著什麼弱點,人類離奇的故事與傳說中儲存著真相的碎片。而神眷者阿利斯塔和神明做過交易,又偷竊了她父親圖爾的遺骸。
露維亞的金眼珠不斷閃爍,她把記憶翻了一遍又一遍,抽取有用的線索。記憶不等同於智力,可若知道足夠多,又願意深入思考,也就無限接近正解。
“阿利斯塔很快就會主動來找我,對嗎?”
她枕著一隻前爪,用龍語自問自答,“沒錯,國王們都是這樣的。他會帶著軍隊來到灰燼森林,證明自己的尊嚴不容冒犯。不過,可能只是虛張聲勢,軍隊走進來,頂多到祭壇那裡,就會找藉口原路返回。所以,我得把他和軍隊分開,讓他順利地見到我。”
龍的發聲器官複雜得像架管風琴,聲音從口腔中震蕩而出,伊瑟恩什麼也沒聽懂,他只對“第十一個”這個詞敏感些。
此刻,他專注於塗油的工作,保養完主體之後,把刷子放下,改用手指蘸取一點霜脂巨鯨的脂肪,塗抹並按揉角與頭顱連線的根部。
“然後,”她一邊享受,一邊繼續思考,“在殺掉他之前,得讓他開口說真話。所以我要製造足夠的疼痛與恐懼,還不能讓他咽氣太快。”
伊瑟恩又跑到了她的身側,爬到龍的後背上,把錯位的骨刺一根根撥順,令它們方向一致。
“咔嚓——咔——”
這個舉動沒有什麼實際的意義,化人後,龍的骨刺僅僅是最普通的面板。但就像人喜歡給小貓梳毛,伊瑟恩也在對龍做同樣的事情,樂此不疲。
露維亞喋喋不休,伊瑟恩忙忙碌碌,龍與人和諧相處。
“唔,還有什麼要注意的嗎?區區凡人不可能是我的對手,不過也許神明給了他一些保命的能力,”露維亞決定以防萬一,留個心眼,“我唯一的弱點就是夜晚,所以,要把龍窟的位置藏好。”
她拿尾巴捲起伊瑟恩,把他從自己後背上摘下來,輕輕放到地面。
“我出去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