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維亞由此看出,伊瑟恩從來沒有得到過好的對待。黃油烤南瓜配魚肉,應該就是他能想到的最好吃的東西。
她留心在飛翔時俯瞰人類的廚房,可惜,單憑烤南瓜並不能找到伊瑟恩的家鄉。
其實伊瑟恩並未要求她這樣做,是露維亞自己想幫他,對伊瑟恩好,她自己也會由衷喜悅。像某種不知名的疼痛得到了安慰,盡管她從未意識到自己需要安慰。
“最近做的夢都很淺,對麼?”她問。
伊瑟恩點點頭。無非是捱打、挨罵、挨餓。
只有一個幻象讓他掉了眼淚,那就是阿利斯塔強迫他去觀看瑪格麗特公主的死亡。
她是位真正的公主,雍容端莊,極盡優雅,面對阿利斯塔時,她的嘴角甚至噙著輕蔑的笑意。
可當她被插穿氣管,血噴湧出來,從容的氣度便無法維持,只剩動物求生的本能。她在血泊中狼狽地掙紮,五官因恐懼而變形,不斷發出悽涼的哀吟。
慘狀映入眼目,即便和這位姐姐幾乎不認識,伊瑟恩還是感到心碎,他被嚇得渾身發抖,轉身想逃,卻被人摁在了原地。
阿利斯塔很享受,因為他隨時可以用相同的方式,奪走伊瑟恩的性命。阿利斯塔一直追求的,正是這種絕對的掌控感。
伊瑟恩深呼吸,再次告訴自己不要害怕,殘暴不是真正的強大。
他牽住露維亞的手,在她手心裡寫:“我還想夢見更多。”
露維亞說:“別勉強自己。”
他告訴露維亞自己不要緊,笑著眨了眨眼睛。然後,他仰起頭,向露維亞索吻。
“撒嬌也沒用,”露維亞躲開了他別有用心的親近,“你想都別想,雖然上次有驚無險,但我覺得……至少再等十天。”
被識破的伊瑟恩訕訕一笑,乖巧地低下頭,把唇貼到了她的手背上,像一個不規範的吻手禮。
露維亞順勢抬手撫向他的臉,指腹傳來輕微的刺痛感,原來是他唇邊的幾粒新長出來的胡茬。
她佯裝生氣,想把手抽回,卻覺出他的呼吸正在變亂。下一秒,手指被他含住了些許。
明明已經得到了手指,伊瑟恩的眼睛卻一直盯著她的唇。
太明顯了。他想得到露維亞的涎液,想要再一次被她的尖牙刺穿,只為做一個更可怕的噩夢。
“為什麼呢?為什麼你不願忘記,為什麼你非要想起?”
剛問完,她就懂了。確實不該遺忘,愛和恨不能含糊。在這一點上,他們其實很像。
一手攪動著他溫熱的唇舌,一手環住他的腰。脖頸、下頜、耳畔,全都戲弄夠了,露維亞才讓伊瑟恩如願。
懷抱著愛人,露維亞咬牙切齒:“我早晚會一寸一寸地碾碎他們。”
伊瑟恩笑了笑,捋弄她的頭發。把手放下來時,他摸到了那本攤在地面的詩集,哀傷的字句闖入眼簾。
媽媽,我懷念與你共度的夜晚,
再無一處永恆的搖籃,
能給我嬰兒般的睡眠。
不過,伊瑟恩只是稍微愣了愣,便把書合上,放在一邊。
是的,他們失去了媽媽的庇護,墜入無邊黑暗,但母愛帶來的安全感已轉化為戰勝黑暗的勇氣。
伊瑟恩搓了搓露維亞肋下的囤帶,又親了親她的額頭,用這種方式代替一聲“晚安”。
露維亞,親愛的龍女士,我溫柔勇猛的愛人,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