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怎麼做?”她問。
褚行昭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緩慢地抬起一隻手,像是要揉額角。但手舉到一半,動作忽然頓住,彷彿臂部力量不足,只懸在那裡。
喬燃站在他身旁,早已習慣這樣的動作。她沒有多問,只俯下身握住他的手腕,替他把手送到額前。她的指尖溫熱有力,帶著某種近乎本能的照護意圖,卻不知為何,這種毫不遲疑的自然親近,反而像是一種無言的勾引。
他的眼睫垂著,不躲,也不主動,只讓她牽著。他安靜得像是徹底失去了反應能力,卻在她靠近的氣息落在他頰側時,眉梢輕不可察地顫了一下。
“我要讓他覺得我已經起了疑心,”他說,“然後我會做出反應,部分驗證他給出的情報。但只驗證表面,不動本質。”
“什麼意思?”
“我會讓人去問信託基金那邊幾個問題,查不到真正的資料;讓江弋在集團內露面,走個形式;安排人調一份舊病例出來——不是我那份,是別人、但掛同一醫生名下的。”
他說這幾句話時,眼神盯著茶幾上那盞水杯,像是在演算。喬燃卻沒再看茶盞,只是看著他那隻搭在膝上的手,指節蒼白、手背安靜,像是某種脆弱的邀請。
她忽然彎腰,將他的那隻手輕輕托起來,貼到自己唇邊——沒有親吻,只是讓他掌心蹭過自己唇角,像是在測試他的溫度,又像在質問他是否還“感覺得到”。
褚行昭喉頭輕動了一下,沒動。他依舊演得穩,像是完全無法回應這點曖昧的接觸。但她能感覺到,他的指尖比她唇邊還熱,甚至在微微出汗。
“你以為我只是照顧你?”她聲音低低地問,“你知不知道,你每一次在我面前演這些……都比你親我一次還管用。”
他垂眼看著她,眼神壓得極深,嘴角卻緩緩牽動了一下,“那你想讓我演到什麼程度?”
“最好,”喬燃低頭,把他那隻手放回大腿上,替他調整手指擺放的角度,像是佈置一隻失去知覺的肢體,“連你自己都信了你不能動。”
他輕笑一聲,低啞:“你太狠了。”
“可你就喜歡。”她俯身,唇貼近他耳側,聲音壓得極輕,“你不是早就習慣被我碰,被我管,被我喂飯、翻身、脫衣服?”
褚行昭沒說話,眼神像是整個人都從肉身中脫出來了。他靠在椅背上,彷彿真的癱在那兒,呼吸緩慢,喉結輕輕起伏著。
“行昭,”喬燃忽然喚了他一聲。
他眼神慢慢聚焦,像是從某種過於沉靜的意識裡回來。
“我要不要……再見他一次?”她問。
褚行昭的眼神變了。他直起一點背,但只靠她的手腕帶著。他沒有立刻回應她,而是盯著她好一會,才低聲道:“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我知道。”喬燃看著他,“但我也知道,他還沒放棄我,說明他還以為我能說動你。那我就讓他以為,我‘快要動了’。”
“他不信你。”褚行昭聲音低啞。
“可他想信。”喬燃說,“因為只要他信我能左右你,他就會看我,給我留空間,不會動手。而你,也才有時間佈下一整盤反釣局。”
她停頓了一下,聲音也跟著緩下來,“你放心,我不會真的叛你。我不會讓他碰我一根手指。”
她說完這句,靠過去,像是習慣一樣為他拉了拉毛毯,但指尖卻忽然往上,輕輕觸到他腰側的肌肉——那是他“假癱”中最難控制的一個部位。
褚行昭呼吸頓了頓。
半晌後,他聲音微啞:“你小心。”
喬燃起身,轉身走到玄關,拎起自己落在角落裡的大衣。
“你也是,”她說,“這場戰鬥最危險的可不是我。”
“你出去?”
“最近比較忙,好久沒有和書言見面了,她約我去吃個飯。”
“早去早回。”褚行昭對她展露出了一個微笑。
“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