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三娘大駭,可她已經出不來了。
天機鏡是創造一個世界的機緣,也是禁錮一個世界的力量。
“檀郎!檀郎你……”
沈檀只是笑著,“三娘,因果迴圈,報應不爽。那些無辜者的性命,總要有個人去承擔的。三娘,怪只怪我沒本事,沒能力保護你。生前做不到,讓你受辱於柳霸王。死後也做不到。”
“不!檀郎!不要!檀郎!”
沈檀卻已經捲起畫卷,離開沈家,往深山裡去。原本是文弱書生,可在恢複記憶,吸收了天機鏡的生氣後,竟似是有了莫大的力量,腳步迅疾,不過一炷香,至了山巔,停在一處黑漆漆的洞xue前。
他撫摸著畫卷,將自己體內所有的生氣與力量注入,“三娘,我今日一去,惟願你能平安。”
說著,他將畫卷拋入洞內,蹣跚著站起身,笑著往回走。
山下,青年與少年為首,後面跟了一群百姓,一個個氣憤難當。
“沈檀!胡三娘!鄉親們待你們不薄,你們為什麼要殺這麼多人!”
“我的明兒,我的明兒!你還我的明兒!”
“還有我們家秀兒!”
沈檀心生愧疚,低下頭,“一切因我而起,與三娘無關,你們若要報仇,我絕不還手。”
“你……”
鄉親們一個個都紅了眼,拿著斧頭菜刀看過去。沈檀果然應了自己說的話,別說還手,便是吭都不吭一聲。
瞬間,他的身體鮮血橫流,癱倒在地。
少年來到身邊,探了探他懷中,驚訝道:“大哥,他身上有天機鏡殘留的生氣,但天機鏡卻不在他身上。”
少年怒目對上氣若遊絲的沈檀,“胡三娘呢?天機鏡在哪裡?”
沈檀垂眸,“抱歉。”
他不能說,絕對不能說。他心裡知道天機鏡是別人的東西,胡三娘偷盜寶物不對。可胡三娘身犯殺孽,又是非人之身。天機鏡是唯一能護住她的東西,沒了天機鏡。胡三娘唯有魂飛魄散。
他……
就讓他當了這個惡人吧!
他之前去的洞xue,據說下面是一座墳墓,墓中葬的是一位高僧。但願三娘能得高僧餘蔭庇護。
青年看著他,微微蹙眉,“你可知如此殺孽,入了閻王殿會怎麼判?刀山火海,煉獄十八層,你想過嗎?”
沈檀一愣,轉而笑了,“也好。至少承受這些的人是我,不是三娘。三娘……三娘她一向最是怕痛。”
青年微怔。少年不以為然,“你當鬼界與人界一樣,生死簿上的是非功績是能叫你這麼混淆的嗎?”
沈檀依舊笑著,笑著很是沒有力氣,“我與三娘為夫妻,夫妻本是一體。她所做之事都是因為我。那些人的血最終是給我用的。我是因果的根源,所有孽債由我一人承擔,並無不妥。”
“你……”少年氣悶。青年卻呆了許久,心頭震動。
他與幼弟初次下山,頭一回見識人心險惡,卻也頭一回看到這等夫妻情深。只是他們的做法……
青年一嘆。
沈檀慢慢閉上了眼睛。魂魄離體,被鬼差鎖了去。早已死去的身軀再失了魂魄,瞬間化作一攤腐屍,惡臭不止,還有很多的屍蟲在爬。
青年擲出一張火符,將屍體燃燒了個幹淨,行屍肉身鑽出來的屍蟲必須毀滅,否則一旦不小心鑽入人體,便會讓那人也慢慢轉變為行屍,還會傳染給別人,那將是一場災難。
屍身燃盡。火光熄滅。
這時,陸南石發現,這些日子不論白天黑夜,頭頂都始終頂著地那輪鮮紅色的圓盤終於開始一點點褪去了可怖的色彩,恢複如常。
天空又變得澄藍,而不再是之前的血色。萬物也恢複了往日的勃勃生機。
河水潺潺,楊柳依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