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雲.昭。”
這三個字塵埃落定時,吳是彷彿虛脫了一般渾身是汗,又仿若是卸下一個巨大的包袱渾身輕松。
他手背上傳來巨大的力道,低下頭一看,他的手正被陛下握在手裡,力道大的彷彿不是那個文文弱弱的陛下。
李燧手臂微微發顫,心頭甚至猛然生出一種難言的恐懼。
他甚至想要怨怪一句為何不查清楚再告訴他,他怕的是查探之後的失望,更怕驚喜落空後的瘋狂。
前朝曾有皇帝因無子選擇宗室子為嗣子,但此子上位後為了把自己的父親封為皇帝與朝臣博弈幾十年,最後甚至把另一位皇帝移出太廟將自己父親的牌位歡天喜地的放進去……
作為一個無子且精神還算穩定的皇帝,李燧的心態已經很好了,歸功於他身為獨生子收獲到的父母的關心還有溫柔體貼的皇後給他的溫暖照顧。
但他真的不太確定,若是經歷了這樣如同喪子的失望後,他還能不能保持理智。
如果賀雲昭不是他的孩子,他真的還能繼續做一個合格的皇帝嗎?
他會不會想要去求仙問道或者做什麼祭祀求子,他真的不能對自己放心……
翕動的嘴唇暴露他震蕩的心情,修剪整齊的指甲力道大到要嵌進吳是的肉裡,皇帝喉間溢位一個字:“查!”
吳是跪地磕頭領命,他眼眶泛紅退出太極殿。
在他走後,李燧挪動著發麻的雙腿緩緩走到龍椅下的臺階旁。
他伸手撐著地面慢慢坐在臺階上,呼吸響在耳邊,眼中情緒複雜,無措居多欣喜次之。
李燧喃喃道:“夢裡不知身是客,有子方覺夢為鄰……”
他兩手交握在額前,“父皇,求您保佑此事成真。”
不要讓他僅享受片刻的夢境歡愉,醒來還要面對清醒的痛苦……
……
賀雲昭心中清楚,如果不出意外,此刻吳統領正在查她、查整個賀家。
她冷靜的面對即將到來的一切,她的身份一直是一個巨大的隱患,無論是聲名還是安排的後手都無法完美解決這種隱患。
但只要有皇帝為她背書,只要有皇權的守護,她的身份就絕不會隱患,不會有人敢當面叫破她名字。
即使陛下不準備認她這個‘兒子’,但只要對自己骨肉一絲親情在都會一直庇護她的身份。
只要這一份庇護在,她就可以憑借這份庇護得到更多,不必擔心被趕出朝堂,依可以將她的理想全部實現。
賀雲昭一夜未睡,久久難以入眠,翻來覆去間見到天色隱隱發亮才昏沉的陷入夢鄉。
晨起時,她竟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只是腦袋疼的厲害。
“翠玲,有什麼提神的東西嗎?”
翠玲驚道:“三爺,您昨夜睡的是不是不太好。”
“可以說是很壞了。”賀雲昭坐在床邊上無奈的仰頭回道。
翠玲用了些薄荷水蘸在手上,她輕輕給賀雲昭揉捏著太陽xue。
她道:“三爺,您今日還要去禮部述職,可要早點走呢。”
禮部比翰林院離的要遠一些,賀雲昭需要早一些出發。
待用過早飯後,她便出發到了禮部,恭謹的將摺子呈遞給禮部侍郎。
孟侍郎只是淡淡看一眼,沒有要翻開的意思,將摺子隨意的仍在桌邊上,力道有些大,摺子在桌邊上搖搖欲墜。
“好了,出去吧。”
賀雲昭拱手作揖,她神色恭敬心態平穩,“是,大人。”
離開禮部衙門時,姍姍來遲的朝陽高懸在晴空之上,賀雲昭抬手遮在眉頭,被晃的眯眼。
“人隨春好,春與人宜。”
跑來找人的穆硯蹬的一下自門口出現,他疑惑問道:“現在都是夏日了,哪來的春?”
賀雲昭不緊不慢的放下手,她從善如流的笑著換了一句,“那盛夏布德澤,萬物生光輝,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