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都是未來大魏的國之棟梁,可不能被他給教壞了。那一瞬間,季懷直覺著自己身上背負了沉甸甸的使命感。
他努力思索了一下,才繼續道:“……城南有間府邸,名為‘梓澤’,乃是……壽陽侯所有,這位侯爺素來都是極喜歡有才能的年輕人的,此間府邸便是他用來招待文人所用。來者不拘身份,只要能答上一題,便可入內,想來是個熱鬧地方。眾位兄長若是有興趣,去瞧瞧也好……”
這種“雅”的地方,季懷直可真的是瞭解不多。
而這個梓澤府,他之所以知道,還是因為它的主人壽陽侯,乃是先帝的姐姐壽陽大長公主的駙馬,也就是季懷直的姑父。
壽陽大長公主雖不是先帝的同母姐姐,但卻很得先太後的喜歡,也時常進宮坐坐,連帶著季懷直同她有些熟悉,對她夫家的事情也瞭解了幾分——真的只是幾分而已,他隱約記得這位壽陽侯似乎是有個號的,但是……一開口卻發現,自己實在是記不清了……
到底是臨安、還是臨川?反正是個地名來著。
以防出錯,季懷直還是選擇了比較保守的“壽陽侯”這個稱呼。
那邊趙承溫雖然覺得季懷直這描述有些莫名的熟悉,但也未多想,笑應道:“想來這位侯爺也是個極風流人物……”
他正要說下去,卻突然被踹了一腳,趙承溫立即住了嘴,那邊陳昌嗣相當自然地接過話道:“如此盛會,實在是令我等心嚮往之,還要多謝淮小兄弟指點了。”
季懷直自然連聲道:“陳兄不必如此客氣。”
爾後,季懷直又同他們說了幾處京城城內、周邊的賞景之地。兩人都是飽讀之士,趙承溫雖是面上看起來粗莽,但言談之間卻極有分寸,這般交談下來,倒是令人愉快。
一直到天色漸晚,想著再不回宮就極可能被人發現,季懷直這才戀戀不捨地告罪起身,同他們告別。
送走了季懷直,趙陳二人瞧了瞧天色,也不打算繼續逛下去了,而是反身往客棧走去。
途中,趙承溫語帶感慨道:“這位淮小兄弟看著年少,可見識卻實在不俗,同他暢聊一番,實在是有讓人茅塞頓開之感。如此看來,我等倒真的是痴長他許多歲了。”
陳昌嗣也笑了笑,應道:“京城本就是王氣所在,天下能人皆聚於此,也就是這樣的地方,才能生出那般少年英才。”
二人略略感慨一番,趙承溫突然想到陳昌嗣先前踢他的那一腳,忍不住開口道:“話說回來,我剛才可沒說錯什麼啊。你幹什麼又不讓我說下去?”
陳昌嗣經他提醒,這才想起先前那樁事情,他瞥了趙承溫一眼,“我倒不知道,你幾時長了能耐,都開始對臨潼先生大加評判了?”
趙承溫“嘶”了一聲,腳步也一頓,站在原地,臉色變來變去。過了好半天,他才重新舉步,追上已經越過他一段距離的陳昌嗣,苦笑嘆道:“這位淮小兄弟可真是看得起我。”
臨潼先生乃是當世大儒,德高望重,他早年曾在江麓書院講學,經他點撥的弟子著實不少,可這位先生卻未曾從未正式收徒。
求上門去,想成為臨潼先生親傳弟子的人著實不少,臨潼先生卻能只出一題,便讓來人知難而退。久而久之,便有了一則傳言,說是“能答出先生一題者,便可入他門牆”。
對於這則傳言,臨潼先生既未否認、也未承認。對於前來請教之人,老先生一如既往的不吝指教;可對那些請求入門之人,老先生依舊是一題便讓人知難而退。
趙承溫嘆息了一陣兒,突然意識到不對,他轉頭湊近陳昌嗣,壓低聲音,悄問道:“你如何知道,這位壽陽侯便是臨潼先生的?”
雖然方才聽那位淮直小兄弟說話時,他便覺得有些熟悉,但是按陳昌嗣的口氣,他顯然是對此十分確定的……
對於突然湊過來的這個腦袋,陳昌嗣的反應是,側退一步,把人推開,沒好氣道:“猜的。”
趙承溫也意識到什麼,有些訕訕地離得陳昌嗣遠了一些,低聲咕噥了句,“你這會兒又窮講究起來了……”
陳昌嗣沒聽清楚他說了什麼,但也猜也猜到幾分,淡淡地看過去一眼,趙承溫立即閉了嘴,沒繼續說下去,只是眼神有一瞬變得極為複雜。
不過,片刻之後,他又恢複了往常的神色,仍舊不罷休地追問道:“那你總得告訴我,你到底是怎麼猜的吧?”
陳昌嗣倒也沒有真的生氣,他想了想,言簡意賅地開口道:“南川先生與臨潼先生乃是舊日相識。”
聽到“南川先生”的名號,趙承溫面色一僵,覺得自己左手掌隱隱發疼,沉默了許久,才悻悻地感慨了一句,“……這樣啊。”到底不想繼續追問細節了。
作者有話要說: 梓澤,借用一下“金谷園”的別稱……因為作者實在是個起名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