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就聽平陽幽幽的說道,“十八郎隨軍的事,是我跟聖人建議的。”
唐宓眼睛倏地睜大,但很快,她反手握住平陽的手,低聲道:“阿孃,您定是有這樣做的理由。十八郎和我都明白!”
“你們、明白?”平陽的尾音有些上揚。
唐宓直視平陽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明白!”
他們夫婦當然明白,就算平陽自己不主動提出,聖人也會想辦法讓李壽一起東徵。
只是到了那時,聖人的心情定然不會太美妙。
既然無法改變這個結果,還不如由平陽自己說出來。
至少,這樣聖人會覺得平陽識大體,且不會有其它的想法。
“這就是皇權,君就是君,臣只能是臣。”
平陽輕不可聞的說了一句。
過去三十年裡,她唯一的兒子便一直由皇兄撫養。
這些年下來,兒子也跟舅舅更親近一些。
但平陽心裡明白,或許最初的時候,聖人是真心心疼她和十八郎,但到了後來,這裡面又有多少真情、又有多少算計,平陽自己都說不清了。
其實不只是她,就是聖人、十八郎,對這些也算不清楚。
他們也不想算,因為一旦真的計較起來,這些年營造出來的感情便會如泡影般幻滅。
“阿孃,您放心,我們懂得分寸。”唐宓耳朵尖,饒是平陽的聲音很低很低,她還是聽清楚了。
“好,懂得就好!”
平陽用力眨了眨眼睛,將眼底的水霧逼回去,而後她恢複正常的音量,“你放心,十八郎不在,還有我呢。”
她留守京城,可不只是“保護”太子和京城,更多的,還能就近保護她的兒媳婦和孫子孫女。
……
李壽要出征的訊息很快就傳了開來,眾貴婦們對唐宓更加同情了。
嘖嘖,誤食多子丸已經夠可憐了,沒想到,最可憐的還在後頭。
唐宓好狗運的遇到了一個愛妻如命的郎君,偏偏在她人生最艱難的時刻,郎君卻不能守在身邊。
真若是生産的時候有個好歹,她連郎君的最後一面都見不到哩。
所以,到了正旦宮中宴飲的時候,唐宓便接收到了一大波同情的目光。
唐宓不以為然,面對別人或善意、或幸災樂禍的眼神,她也微笑以對。
李壽卻有些不高興,但人傢什麼都沒說,就只是看看,他想發飆也沒有理由。
惱怒之下,李壽只好加倍的對唐宓好。
“阿舅,這鮰魚不錯啊,挺新鮮的,正好適合我家貓兒吃。”
李壽作為聖人最寵愛的外甥,坐的位置十分靠前,就在太子下首。
他伸著脖子,正好看到聖人食案上擺著一道剛剛上來的鮰魚,便毫不客氣的說道。
聖人也不覺得李壽放肆,反而笑呵呵的說道:“既是這樣,那你就拿去吧。”
李壽都不用內侍伸手,直接來到近前,抄起一盤鮰魚放到唐宓跟前。
席上的人紛紛將目光投向這一邊。
被眾人矚目,唐宓有些不自在,李壽卻毫不在意,還喜滋滋的跟唐宓說:“貓兒,我給你說啊,寒冬臘月的,新鮮的江魚最難得,這鮰魚啊,是蜀地那邊進貢來的,一路上不停的換水,千裡迢迢,到了京裡魚還是活的呢。你快嘗嘗,味道很不錯哩。”
唐宓見李壽說得熱鬧,她也漸漸放鬆心情,夾了一筷子片成薄片的魚肉,輕輕抿了一口。
唔,她點點頭,這魚果然鮮嫩細滑,入口即化,沒有一根魚刺,最最難得的是,沒有半點兒腥味兒。
“好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