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壽嘲諷的一笑,“她自是不同意,但男人一旦狠心起來,誰也擋不住。”何氏對霍順有恩又如何,一旦他翻臉,何氏就什麼都不是。
唐宓微微蹙眉,聯想到這兩年朝中的變化,方嘆了口氣,“還以為霍將軍真是個有情有義的人,沒想到,呵~何阿婆對他沒了用,便被他棄如敝履了。”
霍順還手握兵權的時候,為了消除聖人及朝廷對他的戒心,他來了個自汙——縱容蠻橫的老婆胡作非為,惹得無數禦史彈劾。
如今霍順的兵權都交了出去,頭上只剩下一個車騎將軍的空頭銜,他便露出了真性情。
何氏輕視人命,固然可恨,但思及霍順的行徑,唐宓又覺得她可憐。被枕邊人如此算計,對哪個女人來說都是剜心掏肝的疼啊。
“至親至疏是夫妻!”李壽輕聲喟嘆一聲。
唐宓沒說話,她知道,李壽這是聯想到了自己的父母。
當年鄭家起兵,李家為了避嫌,硬是逼著李壽的父親李其琛與鄭家嫡長女鄭攸寧和離。
所幸李家沒有把事情做絕,和離後,還將鄭攸寧的嫁妝加倍返還。
鄭攸寧拿著大筆嫁妝,就地招兵買馬、採購糧草器械,硬是拉起一支隊伍策應父兄的起事。
那時,鄭攸寧腹中已經有了李壽,只是她並不知道,她是在戰場的軍營裡生下了李壽。
發覺自己懷孕後,鄭攸寧給李其琛寫了一封信,但如石沉大海,根本沒有迴音兒。
李壽出生後,鄭攸寧派人去李家報信,卻連李家的門都進不去。
李家,為了跟鄭家劃清界限,竟是連親生骨肉都不認。
鄭攸寧是個驕傲的人,當下便給李壽取名為鄭壽,並跟父兄坦言:這是她鄭攸寧的兒子,是鄭家的血脈!
鄭家父子沒說什麼,預設了鄭攸寧的決定,當今聖人,鄭攸寧的嫡親大弟,還直接將鄭壽抱到了自己身邊撫養。
幾年徵戰,鄭家奪取了天下。
李家人又找了上來,口口聲聲要讓鄭壽認祖歸宗。
已經獲封平陽長公主的鄭攸寧拿著大刀將來人追出八條街,隨後又掐腰站在李家門前罵了足足兩個時辰,將這件事弄得滿城風雨。
最後還是先帝表態,新朝不穩,還需要世家支援,而李家,堂堂趙郡李氏,是幾大甲等門閥之一,不可因兒女私事而反目。
在先帝的示意下,鄭壽又成了李壽。
但平陽長公主的情緒也需要安撫,先帝再次下旨,李壽歸宗不歸家,繼續撫養在宮中。
就這樣,十七年過去了,李家又開始提出讓李壽歸家,聖人尚在猶豫,李壽卻自己答應了下來。
室內安靜了一會兒,李壽忽的站起來,沖著半邊沒入天際的夕陽伸了個大大懶腰。
唐宓翻了個白眼,明明是個“君子世無雙,陌上人如玉”的翩翩佳公子,卻總在“人後”做出一些隨意到近乎不雅的舉止。
可悲的是,唐宓貌似就是這個“人後”。
唐宓以為李壽要翻身躍出去,不想他突兀的冒出一句:“我要回李家了。”
唐宓一怔,旋即輕輕的說了兩個字:“保重!”
背對著唐宓,李壽笑了,他就知道胖丫頭是不一樣的。
聽到他要“歸家”,沒有驚訝、沒有好奇、沒有探究,更沒有憐憫,有的只是由衷的祝福。而這恰巧是李壽最需要的。
他沒說話,抬起右手隨意的揮了揮,而後一個鷂子翻身便躍出了窗子。
……
次日清晨。
京郊,驛站。
萬氏一行人雞飛狗跳的用過早飯,在驛丞苦哈哈的目光中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