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在某些根深蒂固的世家女眼中,出身代表一切。哪怕王懷淑表現得再完美,她也只是個“非類”的寒門土鼈。
王懷淑正指著精美琉璃杯中的點點紅梅解說,“這是我親手製的‘暗香湯’。”
“何為‘暗香湯’?”說話的是李家五娘,她年紀不大,只有八九歲的樣子,人也比姐姐們好奇。
“就是在冬日將半開的梅花苞摘下,洗淨,拌以抄鹽,密封在瓷瓶裡,然後埋在梅花樹下,待到夏日,將琉璃盞中放一點蜂糖,取兩三朵梅花,用滾水一沖,梅花瞬間綻放,梅香幽幽,是為‘暗香湯’。”
王懷淑溫雅的解釋道。
“嗯,阿王這麼一說,我還真聞到了梅花香。”
李家五娘端起琉璃盞,仔細端詳,幾近透明的杯盞中,漂浮著三朵紅梅,確實賞心悅目,她不由得點頭:“好看!”
“哼,好看又怎樣?還不是土裡刨食的泥腿子?!”
李家二孃冷笑一聲,絲毫不顧及自己還站著王家的地盤上,張嘴就嫌棄起王家的出身來。
王懷淑氣急,卻又無法辯駁,人家說的沒錯啊。
李家五娘被堂姐說得有些尷尬,端著琉璃盞楞在了那裡。
氣氛一時有些凝滯。
鄭家小大娘到底年長些,笑著緩和氣氛:“暗香湯確實不錯,我彷彿記得我家的烹茶秘方裡也有一道類似的,用的是桂花,香味兒更加濃鬱一些。”
“對對,我家也有這樣的方子。”顧家小六娘點頭附和。
這年頭流行敝帚自珍,不管是吃食、茶飲、薰香還是釀酒,各大世家都有自己的秘方,且絕不會外傳。
就算是皇家垂涎,也只能討要成品,而不是索取方子。
食譜、秘方儼然成了世家底蘊豐厚的一種象徵。
兩位小娘子提起自家的秘方,李家二孃也不甘示弱,自豪的說起了李家的烹茶秘技,還大方的表示,“下次去我家,我親手煮給大家喝。”
眾人笑著應答,直說一定要去。
氣氛終於緩和了下來。
王懷淑對鄭家小大娘投以感激的目光,又在心裡給李家二孃記了一筆。
經過這一遭,她不敢輕易顯擺了。
小姑娘的話題從茶飲聊到了衣服布料,又從服飾聊到了詩詞。
說到最近才子們流傳出來的文章,李家二孃眼珠子轉了轉,對王懷淑說:“王家大郎的才名享譽京師,阿王是‘王玉郎’的妹妹,想來文采也不會太差吧。”
她的話剛說完,顧家小十一娘已經捂嘴笑了。
鄭家小三娘和李家五娘眼中也閃爍著笑意:京中誰人不知,王家農戶出身,王鼐兄弟又是粗鄙的武夫,家中唯一的讀書人便是王懷瑾。而王懷淑,不過是小小的庶女,聽說還是跟著目不識丁的潑婦祖母長大,這樣的人能有“文采”?
王懷淑雖氣惱李家二孃的不懷好意,卻也感激她給了自己機會。
哼,你們瞧不起我,那我就好好讓你們知道知道厲害!
她輕啜了一口暗香湯,緩緩的放下琉璃盞,慢悠悠的說道:“文采談不上,不過是讀了幾年書,些許認得幾個字罷了。”
“阿王太謙虛了。”李家二孃見王懷淑似有推辭,趕忙笑著催促,“好阿王,就隨便拿一篇文章讓我們賞析一二吧!”
王懷淑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說:“阿李都這般說了,我若是再推辭就顯得矯情。正巧前些日子給我家小侄女啟蒙,我寫了一篇蒙學的文章,在此讀來請諸位斧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