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奴才,面兒上恭恭敬敬的,心裡還不定怎麼笑話我呢。”
“我就知道你們只認夫人是主子,根本不把我放在眼裡,混蛋,一個個都是該死的混蛋!”
“好呀,都瞧著我落魄了,被夫家休了,被家族放逐了,就都不拿我當主子?都想另攀高枝兒了?”
“……我呸,你們想都不要想,作死的奴才——”
夫人踏進院子的時候,正好聽到女兒的怒罵聲,她不禁皺起眉頭,“不是說三娘病了嗎?這、這又是鬧什麼?”
對於這個女兒,她真是操碎了心,偏女兒都二十多歲的人了,卻還像孩子般不懂事。
明明三娘小時候很乖、很可愛的,怎麼越大越不省心了呢?
等等?
三娘五歲那年生了一次病,好像自她病癒後,她的性子就有些不同。
那時夫人只當孩子大病一場,性情難免有所改變,再加上孩子變化不是很大,她就沒放在心上。
可最近兩年,夫人覺得女兒愈發不像樣,心中隱隱有了個猜測。只是那個猜測太驚駭,太不能讓她接受,她一直不敢深想。
夫人雖極力否定自己的猜測,但是心裡到底存了芥蒂,再次聽到女兒宛若市井潑婦的叫罵,她開始不耐煩起來。
“三娘,發生什麼事了?是丫鬟們淘氣?還是阿周服侍得不盡心?大清早的,生這麼大的氣做什麼?”
夫人進了寢室,入眼的便是滿室狼藉和跪了一地的下人。她不禁微微蹙起了眉頭,語氣帶著一絲的責問。
三娘把屋裡能砸的物什都砸了,偏胸中的怒火不減分毫,正不知怎麼發洩,耳邊便傳來讓她愈發心煩的聲音。
尤其那語氣中的苛責,更是讓她理智全無。
只見三娘冷哼一聲,“我說別院裡怎麼忽然變安靜了,原來是我的好阿孃駕到了啊。難怪哪!”
夫人眉頭鎖得更緊了,看了眼狀似瘋婦的女兒,又掃了眼滿屋子的奴婢,沉聲道:“都出去,我跟三娘說會兒話。”
不管是別院的奴婢還是夫人帶來的,都是極有眼色的,聞言紛紛退了出去,阿周最後一個出去,順手將房門關上。
“三娘,你看看你現在都變成什麼了?還有一點世家貴女的樣子嗎?”
屋裡沒了外人,夫人終於發作了。
“世家貴女?貴女應該是什麼樣子?”
三娘撩起披散的長發,冷笑道:“我過去倒是聽阿孃的話,循規蹈矩,不敢有半點行差踏錯,誰人見了不誇我是貴女的楷模。可又能怎麼樣?那個賤男人不還是沾花惹草,處處留情?而講規矩的我呢?卻落了個被夫家休離、被孃家拋棄的下場?”
“三娘,當年的事,鄭家大郎確實有錯,可你也不該那般——”
夫人吸了口氣,極力心平氣和的跟女兒說話。
但三娘根本不給夫人說完的機會,“不該、不該、不該!你除了這個詞兒,就不會說旁的了嗎?自打我開始記事兒,阿孃你就整天的‘應該怎麼做’、‘不該怎麼做’,彷彿我是你手中的泥塊兒,必須按照你的想法捏成你想要的樣子。你可曾考慮過我的想法?可曾問過我的意願?”
夫人蹙眉,女兒越說越沒道理。天底下的父母教導女兒不都是這樣嗎?
怎麼讓三娘一說,就成了她操控女兒?
“我知道你厲害,世人都贊你是奇女子,亂世之中尚能保住式微的家族,雖低嫁入寒門庶族,但夫家上下都把你當祖宗供著……”
三孃的眼神有些瘋狂,整個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你是六百年蘭陵唐氏的唯一繼承人,是世人贊譽計程車族貴女,更是翁婆看重、夫妻恩愛、兒女聰穎的人生贏家。但,你不能要求你的女兒也似你這般成功啊!”
人生贏家?
夫人的心開始往下墜,莫非三娘真的如她所猜測的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