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房門口,再一次默默嘆氣的管事娘子悄聲問著守在廊下的丫鬟。
小丫鬟點點頭,神情很是小心,連呼吸都不敢大口,顯然是很怕自己弄出聲音繼而惹怒了主子。
或許在管事娘子眼中,三娘是個不重規矩的人,但在這些侍女看來,自家主子絕對不是個好伺候的,不管大事小情,一旦發作起來那可是要人命。
“外頭可是阿周?”
屋裡響起一道慵懶的女聲,“進來吧。”
管事娘子,也就是主子口中的阿周忙答應一聲,“是,三娘。”
門口的小丫鬟伸手幫忙掀起簾子。
阿周偏身進了屋,見堂屋裡沒人,便走向西側的寢室。
寢室裡,一個身著紅衣的女子正披頭散發的洗漱,聽到動靜,頭也不抬:“怎麼樣?可見到阿孃了?”
阿周垂首立在一旁,恭敬的回話:“見到了,夫人聽說三娘您病了很是掛心,說今天一早就過來。”
“掛心?不見得吧,”
紅衣女子冷哼一聲,用巾子隨意的抹了一下臉,就又丟回銅盆裡,“眼瞅著快花朝節了,阿孃忙著給小妹慶生還來不及,哪來的功夫‘掛心’我這個棄婦?”
阿周心裡直突突,聽三娘這語氣,竟是滿滿的對生母的怨懟啊。
接著,她就有些為夫人不值。
撇開夫人對三孃的生養之恩不說,單單是這些年來對三孃的疼愛,她們這些做奴婢都看在了眼裡。
尤其是這幾年,三娘在夫家折騰得天翻地覆,弄得兩家險些“義絕”,夫人還是頂著老祖宗和族裡的壓力,把三娘接回了孃家。
回到家裡,夫人也從未訓斥過三娘,更不許旁人慢待她,一應用度跟三娘出嫁前一樣。
結果呢,三娘還是不滿意,不是今天惹老祖宗生氣,就是明個兒挑揀兄嫂的不是,弄到最後,她竟是連最小的妹妹也擠兌上了。
三娘在家裡鬧得實在不像樣,為了平息眾怒,也是為了保全三娘,夫人只好將她送到城外的別院。
這下更糟了,過去三娘還只是找尋太祖母、兄嫂弟妹的不是,現在竟是連最疼她的夫人也怪上了。
阿周是夫人手裡使出來的人,自然向著夫人。
再者,三娘做得確實不對,就算昧著良心,阿周也不能說她受了委屈。
但,阿周是下人,這些話斷不敢說出來,就算聽到三娘冷言嘲諷夫人,她也不敢開口。
眼觀鼻、鼻觀心,阿周將頭垂得更低了。
“哼,狗奴才,你還知不知道誰才是你的主子?”
三娘見阿周“恭敬”的模樣,心火蹭蹭的往上冒,抄起漱口的杯子就朝阿周砸了過去。
阿周不敢閃躲,硬生生被砸了正著,肩膀猛地一疼,溫熱的液體順著胳膊流了下來。
阿周知道三孃的脾氣又上來了,也不辯駁,直挺挺的跪了下來,嘴裡直說:“三娘息怒,三娘息怒!”
“息怒?息怒!有你們這麼一群眼裡沒有主子的奴才,我能息怒嗎?”
不知是阿周“恭敬”的模樣激怒了三娘,還是三娘又想起了心煩事,火氣越來越大。
她抬手給了身邊服侍的兩個小丫鬟幾個嘴巴,伸腳踹翻了水盆,不斷的叫罵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