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內突然響起瓷器碎裂的聲音。
殷知意推門便見少年半伏在榻邊,蒼白的手指抓著案幾邊緣,茶盞碎在青磚上。
“別動!”她一個箭步沖上前扶住他,眼底是藏不住的心疼。
湊近少年,她嗅到一股濃厚的藥香,就像是被醃入味了一般。
不難聞,但味道實在是有點重,天天聞這味道,殷知意都覺得自己嗅覺遲鈍了幾分。
少年掌心冷的嚇人,睫毛上掛著疼出的生理性淚水,高燒讓嗓子多了幾分沙啞。
殷知意給少年倒了杯水,又將他好好的安頓在床上,藥也遞到他嘴邊:“快喝。”
少年小口小口的啜飲著,垂下的睫毛遮擋了他此時的目光。
殷知意忽而發覺少年左側的頭發似乎缺了一截,雖然混在長發裡並不顯突兀,但她還是隨口問了嘴:“你這側的頭發怎麼了?”
少年自然而然道:“上次熬粥,燒火不小心碰到頭發,就幹脆剪掉了。”
殷知意囑咐道:“燒的還挺多的,下次小心點。”
說著,將藥碗收走。
“咳咳……”原本躺下去的少年,忽然伸手攥住她,他劇烈咳嗽,指節發白。
殷知意見他這麼激動,還以為他要說什麼大事,連忙扶住他。
須臾,少年眼巴巴的盯著她道:“……小姐,你先前說,我們冬至可以一起吃餃子,可以立冬的時候就吃嗎?”
殷知意:“……”大饞小子。
但是這種她能答應的簡單要求,她當然是答應。
畢竟,她感覺現在的燕時滿表現出來的有點像動物應激後的反應。
稍微有點風吹草動,就心緒不寧。
她不想他每天都處在精神緊繃的狀態中,那樣太累了。
殷知意出了房門,手腕上的鎖鏈碰撞間叮叮作響。
少年目光追隨著她,被褥之下的手死死掐住那支未送出的骨簪,簪尾已經沾上了新鮮的血漬。
胸口被他用紗布死死纏住的傷口,在不斷的往外滲血,他似乎是再也抑制不住,裸露在外的面板再次泛起墨色的紋路,幾息後,煞氣被強硬的壓了下去,少年猛的吐出一口血來。
這具身體就像是破布娃娃般,千瘡百孔,正以難以想象的速度衰敗下去。
但少年面色卻紅潤了幾分,就像是瀕死之人的迴光返照。
今年的雪下的格外早,在燕時滿病好之後,殷知意又被牢牢的鎖回了屋內。
但這次,她卻少了抵觸情緒,只是多嘆了兩口氣。
某天早上起來,殷知意推開窗,一股寒氣鋪面。
她抬頭,眼前白茫茫一片。
下雪了!
她伸手去接雪花,窗卻被一隻蒼白的手關上。
“會著涼的。”少年從身後扣住殷知意的手腕,額頭抵在他肩上輕蹭,眼神卻陰沉的可怕。
殷知意試圖說服燕時滿:“可這是冬天的第一場雪,我想看。”
“在屋內看好不好?我來給小姐挽發。”他突然放軟聲調,但說出的話帶著不容抗拒的偏執,睫毛垂下時,擋住眼底翻湧的佔有慾。
殷知意能明顯感覺到最近燕時滿的變化,她皺眉:“你最近怎麼了?”